第625章 这也在使君的规划之中么

    蜀郡和犍为郡的内政工作，在诸葛亮举重若轻地调度下，很快就进入了快速而稳健的发展阶段。兴修水利和井盐、火气的技术磨合，也日趋成熟。</br>　　一批能臣能吏，也在这个过程中，快速脱颖而出，得到了诸葛亮的重点关照。</br>　　从黄权到杨洪，从张裔到王连，皆在待提拔的范围之内。</br>　　时间转眼来到了建安十三年的七月。随着农历五月到六月中的农忙季暂时告一段落，蜀中的百姓们也多多少少能缓一口气。</br>　　而官府也照例会在每年的这时候，征发二十天左右的徭役，兴建一些周期比较短的工程——汉朝时的徭役，普遍是夏末一次，冬天一次。</br>　　冬天的农闲更久，征发时间也比较长，往往允许农民稍微远离故乡，服一些长途的徭役。而夏末的徭役，往往是一些小修小补，在当地就地干活。</br>　　今年是诸葛亮治蜀的第一年，因为春天时对刘璋的战事，导致成都周边诸县多多少少耽误了农时，百姓全年的庄稼总收成自然也会受到影响。</br>　　虽说官府已经决定减免一部分田赋，但以诸葛亮的仁慈，总是希望做更多的事情，帮百姓渡过贫乏之年。</br>　　考虑到耽误农时后，一些百姓全年的务农工作量本就会减少，闲着也是闲着，急需干活的机会补贴家用。诸葛亮自然也会根据各县的实际情况，调整徭役的征发周期和力度。</br>　　好在他和大哥诸葛瑾、去年就开始试点租庸调和代役钱的变法了。在江州、梓潼等地，已经磨合了快一年。如今再移植到蜀郡和犍为郡、广汉郡，自然也就平滑得多，不会闹出太多水土不服。</br>　　考虑到蜀郡这边农业生产受影响最大、也最为人多地少。诸葛亮便决定今年鼓励成都周边、尤其是西边的郫县、都安等地，百姓能少交钱多服役，甚至可以超期服役赚工钱。</br>　　而蜀郡东部地区，因为当初被刘备军占领得更早、今年春天时也更早恢复农业生产，百姓有更多农活可干，诸葛亮也就鼓励当地百姓多种田、多交钱纳粮，换取免服徭役。</br>　　诸葛亮的政策宣传下达之后，当地百姓也很快听明白了其中利弊，便纷纷自发响应。</br>　　原本蜀郡要集中人力修都江堰的话，可能得从全郡各处都征发不少徭役民夫。很多民夫要上工，就得先赶一两百里路到都安县修水利。</br>　　而按照东汉原本的徭役制度，五百里之内的徭役赶路，官府根本是不管的，这是百姓应该自负的额外损耗。而夏末秋初的徭役期本就不长，总共才干了二十天的活、要是路上往返赶路就额外花掉十几天，这比例也太亏了。</br>　　所以蜀郡最东边那些距离都江堰远的县，百姓其实是一贯很反感被抓去西边修堰的。</br>　　现在听说新来的诸葛使君体察下情，让他们多缴点钱粮，就免去夏末秋初的这轮徭役，百姓自然是鼓腹讴歌，踊跃响应。</br>　　而那些离都江堰很近的县，百姓听说可以多干活多赚粮，也非常欢欣。</br>　　诸葛亮轻轻松松就用他那只无形的大手，在丝毫没有增加成本的情况下，便把原本僵硬死板、资源调度低效的徭役，整合得高效了不少。</br>　　黄权、杨洪等具体经办操作的官员，在帮着处理了这些事务后，也是愈发叹服不已，不得不承认诸葛使君的内政之才，实在是超越凡俗太多太多。</br>　　很多天马行空的善政举措，竟都能做到“官府少花钱、百姓少受苦、但最终干出来的成果却还能比往常更多更好”。</br>　　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神迹，除了诸葛使君以及他那个传说中的大哥以外，天下还有何人能做到？</br>　　……</br>　　随着徭役的高效征发，蜀郡这边的都江堰修复工作，从六月下旬到七月上旬，短短二十天之内，就粗略进展了不少。</br>　　夏秋之际本就是多雨季节，水利及时得到修缮，也能更好地抗止洪涝，保百姓农事平安。</br>　　犍为郡那边，随着大批徭役民夫的投入，打井和铺设竹制火气管道的工作，以及营造配套的熔炉、煮盐工场等事宜，也进展迅猛。</br>　　七月初十这天，张裔终于兴奋地给诸葛亮上了一道报喜的公文。</br>　　告知在江阳县，已经建成了第一座用天然气作为燃料的大型炼铁熔炉，以及配套的灌钢炼钢工坊，欢迎使君随时来视察。</br>　　而就在此前几天，王连也上书报喜，说使用最新的重锤打桩法，汉安县已经挖出了第一口深度在三十丈以上的卤水深井，出盐卤极为丰沛。</br>　　而且因为打穿了盆地构造，甚至可以形成自喷、并且伴有火气。打出来的火气，通过张裔那边已经试验成熟的技术，也都可以安全搜集起来。</br>　　只是这口深井的位置不太好，远离人烟稠密之地，运输也不太方便，当地又没有铁矿石。所以打出来的火气不适合用来炼铁烧窑，那就直接就地用于煮盐了。</br>　　诸葛亮得到喜报，加上夏末徭役期已快过去，他在成都这边的公务也稍稍闲了一些，便决定去犍为郡视察一番。</br>　　顺便，也好把已经在犍为郡住了两个月的黄月英接回来。</br>　　诸葛亮如今二十八岁，黄月英二十五，已经成亲近十年，连儿子诸葛瞻都六岁了。老夫老妻之间，倒也没那么片刻难以分离，加上黄月英确实醉心工巧机械，诸葛亮也乐于偶尔放她出去散散心，做点她自己想做的事情。</br>　　但诸葛亮始终很有分寸，每次放老婆散心，都不会超过三個月，正好舒缓平日里每日相对的疲惫和压力。</br>　　几天之后，诸葛亮便在侍从的护卫下，首先来到了汉安县。</br>　　王连提前北上数十里，迎接诸葛亮，并为他担任向导。</br>　　考虑到诸葛亮旅途劳顿，王连还想先去县衙、接风洗尘。</br>　　结果才走到半路，王连随口汇报之际，提到最新凿出来的大深度盐井就在城北。</br>　　以诸葛亮的勤政，便当即表示不忙回城歇着，直接转道去盐场视察。王连还想再劝，诸葛亮只说他事务繁忙，不想走回头路，王连只能立刻照办，一路上连忙详细介绍盐场的情况。</br>　　诸葛亮听他汇报清晰，有条有理，而且临时改变行程计划，也没有导致慌乱，看起来像是那种“工夫用在平时、领导在与不在一个样”的，便又增添了几分欣赏。</br>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盐场。</br>　　诸葛亮在王连指引下，看到了一口立着高峻井架的新凿盐井，井口宽大，卤水水位虽然比较深，但是站在井边就能看见，下面还在汩汩地往外冒泡，显然不断有盐卤和天然气在翻涌上来，一看就是非常高产的优良盐井。</br>　　为了尽量搜集天然气，盐井的井口部位倒扣了一个漏斗状的大锅，顶部就连接着刷了漆和胶泥的竹管。</br>　　虽然漏洞大锅四周还是有缝隙能漏气，但基本上也能确保冒出的火气有八成以上都顺利搜集起来了。很显然，这口集气漏斗的造型打制，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天然气的比重远比空气轻，会自动上浮”的特性，估计也是黄月英的作品。</br>　　看到这一幕，诸葛亮也非常欣慰，妻子这些年学习大哥留下的“化学密卷”，用心程度一直不亚于自己，非常擅长利用各种气、液的比重不同，分离混合物质，这次搞盐井又露了一小手。</br>　　诸葛亮忍不住细问：“这口井，竟已深挖到三十丈以上？算算日子，你们全力施工，也才个把月吧？以如今的技术，后续能够保证挖到多深？”</br>　　王连连忙解说：“虽然全力征发民夫服役才二十日，但此井早在五月初刚开始试用打桩掘井机时，便作为试验井持续开挖了，至今已挖了近三个月。</br>　　初时每天甚至可以深挖一两丈，到了十几丈后，慢慢降到每日两三尺，二十余丈后，再减慢到每天一尺多。但相比于原先仅靠锹、铲的挖掘方式，新法已经快了至少十几倍！</br>　　使君构思之法，实在是神异惊人！我估计，用此法将来至少能挖到五六十丈，不过耗费的时间，应该也会在一年以上。这就要看再挖下去是否划算，毕竟如今这么深，出卤出气已经非常可观，持续喷涌上十年八年都是有可能的。”</br>　　王连一番解说，非常直观地解释清楚诸葛亮所用的新技术、对于产能究竟有多大的提升。</br>　　挖盐井这活儿，跟后世挖石油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具体来说，同样的地质结构，一口深峻的盐井的产出，可能轻易就超过了同样位置好多口浅层井。</br>　　如果打不穿深层岩壁，可能得到的就只是一些渗出来的地下水。一旦打穿了，把深层的地下卤河打得形成自喷井，都很正常。至于天然气的产量，就更是受井深的极大制约了。</br>　　一言以蔽之，擅长挖深井，就能得到远超于同时代的井盐和天然气产量，这绝对是十倍数量级以上的降维打击。</br>　　如此惊骇的进步空间，也难怪这些犍为郡本地的官员和工匠，对于诸葛亮引入新技法的贡献，会如此膜拜了。</br>　　看完盐井的挖掘和汲水现场，诸葛亮顺便又看了旁边的煮盐工场。</br>　　刚刚引出来的天然气，果然是按照黄月英此前的二次改良意见，在最终出气口前面加了一个皮橐，来验证出气管里的气压是否足够高。</br>　　点火之前，会先堵住出气口蓄力，看皮橐鼓涨到非常饱满时、确认不会回气回火，才会打开出气口。等气头稍稍排空，中段天然气相对纯净时，再开始点火。</br>　　当然，诸葛亮如今来视察时，这座煮盐工场已经处在稳定生产的状态，并不需要重新点火。</br>　　诸葛亮看到的，是一根根粗硬的筇竹输气管，尾部被每隔几步钻了一个孔洞、然后接出一根细铁管，铁管的末端还被打了很多小孔，小孔中都在冒出火焰，烧煮着上面架设的大铁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