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乱起荆州，曹操定策

    诸葛亮身在成都、安心治蜀，恩威并施、各项工作进展都非常顺利。直到七月下旬，才接到东边荆、扬之地送来的急报，随后调遣张飞出川、顺江东下助战。</br>　　然而，考虑到夏末逆流而上通过长江三峡的不易，刘备的信使送出这封公文，至少是七月初时候的事儿了。</br>　　而事实上，在刘备下决定动用蜀中的备战潜力之前，关东方向，曹刘之间，就已经有了一两个月的试探拉扯。</br>　　最早的实质性冲突，在建安十三年的五六月份就发生了。而一开始的筹划、决策阶段，甚至可以追溯到这年的四月份。</br>　　……</br>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br>　　时间线且回溯到建安十三年的三月下旬，视野也挪到曹操治下的许都。</br>　　如果对这个时间线没什么概念的，可以横向对比一下——刘备亲自前往成都、迫降刘璋，就是发生在三月下旬。</br>　　以蜀中之闭塞，消息传播之慢，如今许都朝中文武，当然还不知道刘璋已经投了。</br>　　不过，曹操虽然不知道刘璋投了，但他至少已经知道刘备和刘璋开战了。</br>　　开战发生在前一年的十月底到十一月初，当时大雪封山，秦岭和上庸道路都断绝不通，所以整个十一月和腊月，一丁点关于二刘内讧的消息都传不出来。</br>　　进入今年正月后，随着犍为郡和广汉郡都已经易手、恢复到和平状态，只剩一個蜀郡还在被围攻。因为犍为和广汉的商旅流动不可能完全封死，所以总有零散的消息，以自然扩散的低速往外传。</br>　　当然，因为秦岭还没融雪凌汛，所以这种自然传播，不可能是从汉中传到关中或是南阳。只可能是从江州沿着长江三峡往外传。要想传到曹操的领土上，自然要多兜一个大圈子。</br>　　一言以蔽之，这些消息花了正月后半段、以及整个二月的时间，才传到荆北。最终在三月中，传到了曹操耳朵里。</br>　　也就是说，刘备打刘璋，实际上花了四个半月作战时间，才把刘璋彻底灭掉。</br>　　而曹操那边，从听说“刘备开始打刘璋了”，到听说“刘备顺利把刘璋灭了”，最多不超过两个月。</br>　　刘备对前一条消息尽量封锁、对后一条消息顺其自然，为自己争取了两个半月的时间差，也把曹操得讯后轻举妄动的风险压到了最低。</br>　　不过，该来的总得来。</br>　　三月二十这天，也就是曹操刚刚确认二刘全面开战后几天。曹操就火急火燎地在丞相府召见了麾下主要文臣，商讨大事。</br>　　只要当时身在许都的高级幕僚，基本上都与会了。</br>　　荀彧、荀攸、贾诩等朝廷重臣，司马朗、毛玠等相府幕僚，以及这两年刚刚崭露头角的司马懿，都在其列。</br>　　倒是程昱如今还在兖州前线当地方官，负责防御徐州和淮南方向的刘备军，所以无法抽身。</br>　　而郭嘉如今已经重病卧床，虽然也在颍川，但却不在许都，只是在阳翟县老家疗养——历史上郭嘉应该是病死于幽州，是跟随曹操北伐乌桓，刚到涿郡就重病不能再走了，然后死在当地。</br>　　现如今，郭嘉虽然也已重病不堪，但毕竟这两年曹军没有什么战事，也没有劳烦到郭嘉的地方，也就没凑齐暴毙的诱因。</br>　　不过若以上帝视角来推算，如果此番曹操再有战事、而且带着郭嘉随军出谋划策。一旦受挫，以郭嘉这健康状况，估计是不可能活着回去了。</br>　　闲言休絮。</br>　　且说曹操汇聚心腹之后，立刻便就二刘内讧之事，请大家畅所欲言，群策群力想个应对之法。</br>　　只听曹操一上来便拍案怒骂：“刘备贼子！打着团结宗室方伯、一起对抗孤的旗号。背地里狼子野心，却比任何人更甚！</br>　　孤自汉中败退，不到一年，他就转手对当初的盟友下手！简直厚颜无耻！也不知刘璋如今还能坚持多久。</br>　　孤欲即刻发兵，攻打刘备，救援刘璋，至少不能让刘备那么舒服把刘璋吞下来，诸位以为如何？这也算是围魏救赵了。”</br>　　曹操说完，傲然扫视众人，眼神倒也颇有几分热切。</br>　　没错，他前年腊月的时候，确实是惨败而归，前后折损兵力十万之多。但经过一年零三个月的休整，曹操自认为他原气恢复得还可以了。</br>　　如果再要打，而且是有机可乘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br>　　当然，曹操这么想，不代表他手下的人也这么想。</br>　　在场众人中，一些地位较低、也缺乏全局视野的幕僚，立刻本着持重求稳的心态，站起来劝谏：</br>　　“属下恳请丞相、切不可怒而兴师！如今正是三月，百姓农忙，若是骤然出兵，必定导致耽误农时。</br>　　前年冬天，王师大败，仅得去年一年休养喘息之机。也不过是刚刚恢复生产、略微平息关中和河洛的民变。</br>　　去年那点余粮，绝对不足以支撑朝廷再发起大战，所以就算要动兵，也得先确保朝廷直辖各州农事安妥。</br>　　如若今年再有歉收，入冬后必然会导致河洛、关中再次不稳！请丞相三思！”</br>　　曹操闻言，抬眼看去，原来是毛玠在发表这种老生常谈。</br>　　他是干大事的，自然不会被这种说辞阻挠，所以他只是不置可否地让大家继续畅所欲言、如果有人支持毛玠的看法的，可以附议。</br>　　众人看曹操没有立刻明确反对，于是司马朗也稍微说了几句，算是同意了同僚的看法。</br>　　曹操心中哂笑：此二人，不足以谋后续的大事。</br>　　“迂腐之见！与民休息，恢复农事，这些老生常谈有什么可说的？运筹谋划，自然要顺应时势。</br>　　如今天下诸侯，只剩那么几家，有二刘内讧的天赐良机不用，下次还能再找到么？还不如想想具体该如何出兵、打击刘备！”</br>　　曹操自己其实也知道，前年冬天惨败而归后，关中和河洛确实有好几处不稳。最后全靠大量驻军、以及让当地军队也全都投入军屯农业生产，才算是压住了局面。</br>　　这并不夸张，原本历史上，曹操跟刘备打汉中之战，最后可是打到关中和河北都出现了反抗，还有南阳宛城，也有大量民间反抗者响应关羽。</br>　　这一世，曹操汉中之战退兵退得快，而且随后全面收缩，可以说去年一年的休整，基本上是在还历史欠账，并没有更多积蓄可言。</br>　　听丞相终于表态，其余刚才还没发表意见的，也不得不承认：丞相所言，确实是别无选择了。</br>　　如今情况是艰苦，但要说错过战机，肯定是不行的。</br>　　只能是想想怎样才能尽量少耽误农时、少动用人力，同时还把事儿给办了。</br>　　二荀地位高，贾诩明哲保身，不敢乱出主意，还在那里慎重思索。</br>　　年轻资历浅的司马懿，考虑到刚才大哥附议了毛玠，可能会得罪丞相，便赶紧站出来说些凑趣的话，鼓舞己方的人心，顺便拍拍马屁。</br>　　如今距离官渡之战已经过去八年，司马懿也听说过当初郭嘉为丞相分析的“十胜十败”，知道这种总结盘点性的好话，也是颇能得到丞相欢心的。</br>　　也便于稳定己方人心、统一意志。同时还不容易暴露太多真才实学、导致丞相忌惮。</br>　　于是司马懿便精神抖擞地盘点道：“属下以为，丞相抓住时机求战，实为上策！眼下朝廷虽然面临不少困难，但与前年的形势已大不相同。</br>　　只要朝廷上下能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破刘备必矣！</br>　　当初王师之所以战败，实是三方面积弊所致。其一，便是秦岭实在过于险峻，由关中入蜀鏖战，钱粮补给困难，民力运力靡费太过。</br>　　其二，当初朝廷没有做好分化瓦解敌人的准备，导致刘备、刘璋同仇敌忾，刘璋甘愿附逆，以成都钱粮源源不断供给刘备。</br>　　其三，当年诸葛兄弟暗中钻研双侧马镫、高桥马鞍等骑兵利器，隐而不露、于陈仓道决战时才突然亮出，导致作为朝廷先锋的西凉军、在张飞的奇袭下全军覆灭、庞德将军也力战殉国。我军主力因此先失锐气，最终不敌。</br>　　而如今，经过近一年半的休整，这三个当初的劣势，都已经彻底扭转了。</br>　　只要朝廷大军不再选择通过秦岭打击刘备，而是另选运粮便利的战场，便不怕后勤困难。</br>　　刘璋和刘备已经反目，刘璋的兵马，成了朝廷的助力，如今是丞相得道多助、刘备失道寡助。</br>　　诸葛兄弟所研双侧马镫和高桥马鞍，也已经被朝廷仿制成功、大批生产，如今朝廷的骑兵全都装上了这种利器，而朝廷的骑兵总数比刘逆更多，骑兵的强弱对比也已反转。</br>　　故而，刘备有此三败，丞相有此三胜，今年趁势南征，破刘备必矣！”</br>　　司马懿说得慷慨激昂，虽然不全面，但也算是提气。</br>　　他绞尽脑汁，把跟一年半前相比、曹操多出来的优势，以及刘备方的劣势，全部列出来了。还巧舌如簧把曹操拥有的优势尽量吹嘘得重要一些。</br>　　曹操听后，虽然知道他是在歌功颂德，但也乐于见到。</br>　　毕竟，他也需要司马懿的这番理论推导，来鼓励许都的人心：</br>　　“仲达所言，甚得孤心！犹忆当年官渡之战前，奉孝曾言及孤与袁绍之间，有十胜十败！可惜时过境迁，奉孝如今已缠绵病榻。</br>　　然仲达今日三胜三败之论，也不亚于奉孝当年见识嘛！此天以仲达授孤、以继奉孝之谋也！”</br>　　剩下的重臣，见曹操嘉许了司马懿，也终于变得积极了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