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曹仁：这都不敢上，那还是人吗？

    刘备听完诸葛瑾规划的诱敌之策，自然是无条件地全盘接受了。</br>　　虽说这个计策还比较粗糙，仅仅是根据眼下的敌我部署现状、对着地图拍脑门想出来的。</br>　　后续要想落地实施，肯定还要细化磨合不少关窍。</br>　　但诸葛瑾十二年来算无遗策的信用积累，已经足够让刘备闭着眼睛无脑采信了。</br>　　有些时候，能省掉一点决策用的脑细胞，就尽量省一点。省到诸葛瑾的百算百中不败金身被打破后，再去谨慎推敲，也还来得及嘛。</br>　　刘备现在的本钱已经够厚了，能够容许他在无伤大雅的地方稍稍小任性一下。</br>　　于是，此后三五日内，刘备军的战略调度，也都完全按诸葛瑾的交代展开了。</br>　　五六万大军，在荆北平原丘陵上往来驰骋，优化部署、拉扯集结、运输补给。</br>　　原本刘备的军队，主要集结在宜城，因为诸葛瑾的援军，是从武昌走汉水水路北上的，只能先到宜城上岸。</br>　　在这几天里，刘备按诸葛瑾的计划，把一部分兵力往西边的编县、临沮机动，让宜城的守军人数，减少到三四万左右，而在西边那两个县，各自分配了一万人。</br>　　三县或相隔六七十里，或相隔八十余里，互成掎角之势，同时还能摆出“掩护从江陵到宜城的陆路粮道”的姿态，以及假装要联络策应房陵的霍峻。</br>　　做这些兵力部署调整的同时，刘备也给了身在江陵的刘琦去书一封，让刘琦在江陵府库准备好军粮、筹措好在沮水内航行的小型粮船。</br>　　把粮食大量水路移囤到当阳县，一部分亟待转运的，还可以临时存储在当阳县以北的章乡镇码头上。</br>　　然后自有刘备的军队，陆路从章乡码头把粮食转运到宜城、编县。为此，刘琦还得从后方帮着筹备一些牛驴和辎重车杖。</br>　　等刘备把兵力调度好之后，刘琦的第一批军粮也运到了当阳县章乡码头，然后被刘备的军队，顺利护送到了宜城。</br>　　因为是第一次运粮，这个举动还是比较有突然性的。</br>　　位于襄阳城南岘山大寨的曹军将领于禁，虽然这几天也有派出斥候往南撒出去、远远哨探。</br>　　但是当于禁最终发现刘备运粮时，刘备的粮队都已经走了三分之二路程了。</br>　　于禁又一时没反应过来刘备的企图，犹豫了一下。再组织小规模的骑兵谨慎南下、试探穿插时，刘备的第一批五万石军粮，已经安然运进了宜城，根本没给于禁拦截的机会。</br>　　于禁错失了一個战机，倒也不气馁，他觉得诸葛瑾素来多谋，说不定这就是诱敌之计呢。自己要是真去劫粮了，反而有可能中埋伏。</br>　　所以他只是把这事儿记载留档、当天晚上差人送回襄阳城内，呈到曹仁面前，交由曹仁定夺。</br>　　曹仁看到刘备军的举动后，一时也没反应过来。</br>　　不过好在，此时距离他刚到襄阳，已经过去了足足七八天。后续援军陆续抵达，也有一些随军谋士，来到了襄阳，让他能有足够的参谋帮着处置军机——</br>　　毕竟当初刚来襄阳时，他是神速急行军，部队都跑得疲惫不堪了。那些文官或是年纪大的参军，根本就受不了这样的折腾，肯定会到得晚一些。</br>　　如今，襄阳城内的头号谋士，是曹操刚刚派来的贾诩，另外还有地位低得多的满宠，被安排在北岸的樊城。另有郭嘉、司马懿目前留在了宛城。</br>　　这一场荆北大战，曹操阵营的重视程度也是非比寻常的。可谓精锐谋士尽出，后方只剩荀彧，东线只剩程昱，北线只剩荀攸。</br>　　所以，曹仁得到最新军情，毫不犹豫就请来贾诩，让他帮着一起参详：</br>　　“文和先生，正好文则从宜城前线送回消息，说刘备军分兵驻守诸县，往西滋蔓以为犄角，还陆路往宜城前线屯粮。</br>　　我看了一下地图，这段陆路运粮的路程，足有八十余里，沿途也没什么险要可以依凭——以先生之见，这其中是否有诈？还是刘备真的缺粮？”</br>　　曹仁敬贾诩年纪大，问话还是很客气的。</br>　　可惜贾诩如今的姿态，倒是比几年前更低调了，说话愈发不敢说满。</br>　　毕竟三年前，他在汉中时就负责给夏侯渊参赞过军机，最后却屡屡被诸葛亮、庞统所算，可以说是一策无成，最后夏侯渊还兵败身死，几乎覆灭，只剩曹休贾诩和郭淮逃了出来。</br>　　这么狼狈的败绩历史，让贾诩原本阴毒多谋的光环，都褪去了不少，这才被发配到第一线干脏活累活。</br>　　所以此时此刻，他谨小慎微地盘算了许久，才模棱两可地说：</br>　　“刘备如果想要与我军速战，那是不可能缺粮的。诸葛瑾从武昌启程时，水路船队随军的那些粮草，就足够吃至少一两个月了。</br>　　宜城当地，此前也不是完全没有存粮。现在刘备却要从江陵往宜城前线大规模屯粮，那就说明，刘备打算跟我军久战——</br>　　这应该归功于丞相开战的时机抓得比较好，刘备军有相当一部分主力还被牵制在益州，赶回来路途遥远，迁延时日，所以刘备想拖到其全军集结，兵力不再劣势时，才转入反攻。”</br>　　贾诩的基本功还是非常扎实的，此刻决定明哲保身先说些车轱辘话，倒也很容易就把刘备军之所以要往前线集中粮草的理由分析清楚了。</br>　　这一点上，贾诩也确实完全没看错，因为诸葛瑾就是这么想的，这一点本身没有任何使诈的空间。</br>　　不过，后续的细节部分，才是真正见功夫的地方。</br>　　曹仁听他分析得倒也合理，不由催促：“文和所言甚是，怎么不往下说了？”</br>　　贾诩思索了一会儿，慎重地补充道：“我虽然能断定刘备集结粮草，是为了相持久战，但还是觉得有诈。</br>　　因为荆州已数年没有战事了，不光刘表在江陵囤了不少军粮，便是刘备自己，在武昌的粮食也绝对不少。</br>　　如果刘备走水路运粮，我军的水军不如刘备，他只要在宜城以北的汉水上以战舰巡逻，便可确保粮道绝无危险。</br>　　走陆路运粮，却要承受从章乡到宜城的八十多里陆路，有可能被我们的骑兵拦截——以诸葛瑾之智，怎么会犯如此粗陋的错误？”</br>　　曹仁听到这儿，才眉头一皱：“所以，依文和之见，这是诸葛瑾的诱敌之计？不过，以诸葛瑾的智谋，这样诱敌，也太浅显了些吧？会不会还另外有诈？”</br>　　如果这一招，是别人想的，那曹仁肯定立刻就相信是诱敌之计了。</br>　　但对面可是诸葛家的人呐，光是一听那个姓，就让对手不得不多考虑几层，硬生生多与空气斗智斗勇一番。</br>　　贾诩也是这么想的，不由自主就想了很多，只听他不敢确信地探讨道：</br>　　“所以，我认为或许有几种可能。要么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是诱敌之计。</br>　　要么就是趁着我军不备，故意先从江陵抢运几次。一旦我军试图劫粮，那他也会立刻收手。赌的就是我们不敢轻举妄动。</br>　　要么……就是武昌那边确实另有变故，眼下刘备并不能把武昌那边的粮草及时转运到宜城。但这一点，需要我军加强哨探，确认是否真的存在这种变故，不能靠空想。”</br>　　贾诩也完全不敢下定论，几乎是用穷举法，把所有可能性都罗列盘点了一遍，然后让曹仁自己挑。</br>　　曹仁摸着胡子想了半晌，完全不知道怎么挑，只好再不耻下问，请贾诩直接报答案、到底该怎么办。</br>　　贾诩被逼无奈，也只好说：“稳妥起见，对于江陵到宜城的运粮，暂时就视而不见好了，再多观望几次。反正只要我军不出击，就不会中计。最多就是让诸葛瑾顺利运粮得手罢了，这点损失我军还是承受得起的。</br>　　倒是武昌到宜城的汉水水路，诸葛瑾为何弃而不用，我们可以设法加强哨探。如果确实能找出理由、证明诸葛瑾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没法用武昌那条路运粮。到时候我们再设法劫江陵那一路的粮草也不迟。”</br>　　这个初步决策，实在是太怂了。</br>　　然而曹仁想来想去，也没胆子推翻这个决策。</br>　　诸葛瑾的神算之名，带来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曹军只能先求稳。</br>　　好在贾诩看曹仁情绪低落，倒也及时转移话题，安慰道：“将军不必过于担忧敌军运粮顺利。我军在汉水上游，至少还有徐晃将军那一路，六月必然能打出些战绩。宜城这边相持，我们还能趁机多分点兵去西线，以求更快突破。”</br>　　曹仁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没有再丧气。</br>　　……</br>　　宜城战场这边，诸葛瑾用了诱敌计策之后，八天之内，顺利运达了两趟粮食，对面的曹军，却没有任何反应。</br>　　也不来劫粮，也不求战。</br>　　着实让诸葛瑾一开始的设想，稍稍有点落空——虽然只是落空了一部分，因为霍峻、王平那边的设想，并没有落空。</br>　　但即使是落空一部分，对于诸葛瑾这样的智者来说，也是挺难受的。</br>　　少赚就是亏啊！诸葛家的脑细胞都用上了，没赚到便宜那多丢人？</br>　　刘备倒是没说什么，心态非常好。在刘备看来，能勾引到敌人、提前削弱一波，那是最好。就算勾引不到，等到云长来了，堂堂正正打阵地战，也没什么不行。</br>　　所以刘备自始至终都没有催促诸葛瑾。</br>　　数日时间又倏忽而过，转眼来到六月初五。</br>　　这天，在汉水上巡逻的刘备水军，忽然抓到了一些细作，便送回宜城。</br>　　诸葛瑾因为计策未成，闲着也是闲着，就抽空亲自提审了那些细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