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一卷 第一章 离弦（下）

    金胜辉飞身而起，几乎同时，凤尾箭离弦而出，化为千万颗流星，雨点般洒向地面，顷刻间燃起一片火海。只见火海里升起一颗明珠，白色的疾风环绕着紫色的身影。不多时，风珠扰动成旋风，一下子散开，瞬间将烈火扑灭。</br>　　东辰公轻轻落定。</br>　　金胜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杀气，“接下来，你就没那么悠闲了！”</br>　　朱鸟弓再次燃烧，白虎棍也透着雪白的光亮。二人同时腾空而起，紧接着是一片火光交错的激流涌荡。风与火的战争，打得天昏地暗。</br>　　未时，黑云翻墨，风啸雷霆。</br>　　“看来天时不与你啊。”东辰公以棍为杖，笔直地站在一片火星和焦土之上。</br>　　金胜辉单膝跪地，用右拳撑住身体，嘴角流着血，笑得诡异。“是吗？”</br>　　东辰公：“……”</br>　　金胜辉：“你知道我为什么邀你到此决战吗？”</br>　　东辰公：“九鼎山，是夏氏的根基所在……”</br>　　金胜辉：“不错。作为夏氏子孙的葬身之地，再合适不过了。”</br>　　东辰公：“我姓秋，不姓夏。”</br>　　“那么——”金光闪耀的眸子蒙上一层灰色。</br>　　紫色的目光变得坚定。</br>　　最后的一击，山崩地裂。</br>　　“什么！”东辰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陷入地缝之中，虽然感觉不到任何冲击和疼痛，却一点儿也无法动弹。白虎棍就在他的手中，却完全使不上力量。四周正在渐渐形成强大的结界，而金胜辉似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上面看着他，带着神秘的笑容。</br>　　金胜辉：“果然……你知道吗，这座圣山守护着夏氏的根基，当它被破坏时，夏氏的血脉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圣山修复原貌。”</br>　　东辰公：“……”</br>　　金胜辉：“我只是和你一起整点儿破坏，并在恰当的时机引导你打开修复的‘印键’而已。在圣山修复的这段时间，自愿赋予力量的人会被封在‘印界’里，一来是为了完全的保护；二来这个印界会缓慢地提取献祭者的能量，以免其受到太大的伤害。”</br>　　东辰公：“……”</br>　　金胜辉：“三天之内，你无法从印界中出来。所以，当你赶到钥野时，婚礼已经结束了。或者，我可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愿意让她嫁给别人，还是宁愿我把她杀了？”</br>　　东辰公：“……你把她嫁给别人吧……”</br>　　地缝慢慢合上，印界完成。</br>　　“咳咳……”咳出的鲜血在视线中变得模糊，金胜辉缓缓地倒下去，金色的眼眸渐渐暗淡，火红的头发在焦黑的土地上开成一朵美丽的彼岸花。</br>　　暴雨降下，冲刷着九鼎山巅。</br>　　暗谷，冥街。</br>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没人能清醒着走到尽头。人们知道入口，却从来没见过出口，只凭借想象来编造其恐怖，直到再也没有人敢踏入。</br>　　绿荫环绕的洞口开着紫色的曼陀罗，那迷人却含着剧毒的笑魇诱惑并恐吓着靠近它们的人。</br>　　“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吗？”</br>　　“无心花。”女子边说边优雅地转过身，看着来人。和上次不同，只有一个人。</br>　　“你真的想死？”黑衣男子的嗓音依然低沉有力，不带起伏。</br>　　“……你不杀，我就走了。”女子轻轻言罢，便作势离开。</br>　　倏地一下，男子猛然逼到近前，刀尖正对着女子的咽喉。</br>　　“还差一点儿。”清冷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br>　　“哼。”男子轻笑一声，收起匕首，退开一步道：“你走吧。”他抬眼望着冥街的入口，“这是一条不归路。”</br>　　“如果你反悔了，会进来杀我吗？”女子轻描淡写，不像是在挑衅，但男子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br>　　男子：“我也不知道——是一瞬间的解脱来得舒服，还是尽量延长活着的时间比较重要。只是，很少有人选择随时会死、却又不知何时会死而持续挣扎在恐惧中。”</br>　　女子听了他的话，继续向着不透光的洞口走去。“谢谢！”</br>　　男子：“倘若你后悔了，可出不来。”</br>　　“那——就出去吧。”女子的声音变得空灵，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雪白的长裙消失在黑暗中。洞口的曼陀罗花霎时枯萎，阴森的结界消失。</br>　　黑衣男子对着眼前的木叶看了许久，心想：看来不到下一个朔日，入口不会重新打开。然后等到下一个人进去，洞口又会消失……他离开那里，飞快地穿越山林。再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尸体。她居然如此坚决地消失了，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br>　　他觉得自己终于还是后悔了。</br>　　戊己山，己峰。</br>　　星见：“终于，到了该履行的时候。”</br>　　女子：“逆天犯戒，你会万劫不复！”</br>　　星见：“既然永生和昙花一现并无差别，我又怕什么灰飞烟灭？毕竟，天命不是随便可以违抗的，有机会和能力而不去做，会后悔的。”</br>　　女子：“你就那么想帮她？”</br>　　星见：“我眼睁睁看着她死，没理由不兑现承诺。”</br>　　女子：“那孩子们怎么办？”</br>　　星见：“她们已经长大了。”</br>　　女子：“那他呢？”</br>　　星见：“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庆幸，感谢那个不能见面的戒定。哥哥，就拜托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