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第三卷 第三章 青白（三）

    在东方煜取得青龙剑的半年后，秋风开始吹，白昊天决意出行，不带随从。白峪峰没有反对，他自己年轻时也曾独自游历四方，增长见识。他为白昊天选了匹良马，配好马具，备好银钱，不多也不少。</br>　　白昊天收拾好行李，和父亲告别：“注意身体！”</br>　　白峪峰：“你也是。小心些！”</br>　　如何不舍，如何不觉，分离总是仓促。说不尽，只好不说，一声道别，多久怀念。</br>　　旅途除了风景、人情，还有危险、不适，还没出雪岭，白昊天就在饭馆碰上了扒手，好在他机警，没丢财物。小偷没有得手，开溜，他也没太追究。邻桌有人看见却没做声，所谓人生地不熟，还是自己小心为上。离开凤翔城，他就不是白少爷，只是一个路人。</br>　　虽然他的衣着打扮和马具都很朴素，但有眼力的人很快就能从他的言行气质猜测他的出身，这些人也不全是为了套近乎捞好处，也有的不问他的背景私事。</br>　　只是白昊天生性不易与人亲近，偶尔有人同路也只是应几句，别人会意也就不再多说。</br>　　只有一位姓冯的大哥，说豪爽也好，自顾自也好，在他旁边议论了一路风俗民生、景观的好坏，还非要请他吃饭。白昊天推脱不掉，饭后准备付账，冯大哥抢着给了钱，还说他客气。</br>　　白昊天本打算和他结识，不想在分岔路口他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那背影很是潇洒。这样随性不羁的人有时很烦人，但也很容易让人有好感。</br>　　渐渐习惯了旅行，白昊天开始观察出现在他周围的人。有书院的学生、某派的门人，有官吏、士兵、商人、伙计、小贩、猎人、渔夫、菜农、工匠、艺人等等，各有特征，各有性格。</br>　　有人看他的衣服、行囊、佩剑、马，有人看他的脸、身形、手、眼睛，每个人关注的重点不同，喜好不同。</br>　　同样是学生，有人文弱，有人硬朗；有的小贩斤斤计较，有的就还好。同样一个伙计，头一天不大高兴，第二天一早又很热情，或许这跟你、跟他都没有关系。</br>　　白昊天本想游一游明海诸岛，又想、又怕现在见到师父和他的徒弟，就像又爱、又怕海，最后还是奔了钥野。</br>　　好在没去明海，师傅和他的徒弟根本不在那儿；或许还不如去明海，换换时运。</br>　　明海、深渊交界，临近钥野。</br>　　冬季，比雪岭不冷，湿气较重，也挺冻人。午后路过驿站未住，觉得天色尚早，这会儿眼看薄暮，四下空旷，寒气袭人。</br>　　白昊天向远处张望，未见一屋半房，也许是走的方向偏了，不见地图上的村庄。天气不宜露宿，只好再走，下来牵着疲惫的马，它也没吃东西。</br>　　入夜，渐冷，视线模糊。又走了好一阵，白昊天忽然看见路的西南方有隐约的亮光，似乎有些距离，但也不算远，便决意过去看看。</br>　　过一会儿，来到近前，原来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方才所见是被灯火照亮的洞口一侧的岩壁，而里面要从洞口进去左转才能看到。</br>　　白昊天在洞口站定，犹豫了一下，稍稍大声道：“请问有人吗？”</br>　　没有回话。</br>　　稍候，白昊天又问一次：“有人吗？”</br>　　没动静。</br>　　白昊天一边说：“我进来了。”一边小心走进洞内，探头看一眼——地上放着一座石灯，四周岩壁粗糙，看上去没有异样。</br>　　白昊天走进第二层洞口，里面不大，和大户人家的卧房差不多，地上铺了干草被褥，还有枕头，靠着石壁有个大木箱子，没人。</br>　　是有人暂住于此吗？他出去了吗？点着灯就出去了，还真是不小心。会很快回来吧？白昊天出到洞外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索性坐在洞口吃干粮，马也在山洞旁找到了可以吃的草。</br>　　白昊天吃完休息了一会儿，越发觉得累了，便走到洞内，坐在箱子旁边打起盹来。他估摸着那人点着灯出去可能是担心找不到回来的路，便没将灯火熄灭。</br>　　深夜，白昊天半梦半醒之间隐隐听见有人在唱歌，歌声渐渐清晰，异常婉妙动人，气息悠长，时断时续，勾得人很想出去一探究竟。不过白昊天好奇心不强，加上环境陌生，又是晚上，身体疲惫，便只是听着，模糊地猜测，没有起身。</br>　　一会儿不注意，幽婉的歌声竟来到洞口，如此近，如此吸引。白昊天觉出这销魂的声音令人心痒，他虽不曾见过鬼魅，但也有些发毛起疑。除了歌声，外面没有其他动静。</br>　　白昊天悄然起身，轻轻抽出百炼雪花剑。歌声进到第一层洞内，一直没有停，伴着回声越来越响，白昊天的呼吸透着紧张……</br>　　蓦地两道目光直射入他眼中，如星星般闪亮，却让人感觉非比寻常。还未看清女子的模样，他的身体已莫名灼热，刚发觉歌声已歇，就听女子唤道：“公子——”</br>　　这声音令白昊天浑身酥麻，他用力握住手中的剑，却使不上劲。女子见他持剑却毫无退缩之意，轻轻朝他身上一扑——一股本能的冲动险些脱离掌控，他踉跄后退两步，稳住。</br>　　女子看着他，目光邪魅，声音更诱人几分，“公子——”</br>　　一阵神魂颠倒，白昊天知道不妙，他不想失控被人摆布，也不想伤她，却没有好的办法。情急之下，白昊天用剑在左臂上狠狠划了一下，疼痛让他恢复了理智。</br>　　他握着剑，血顺着手臂往下流，他皱着眉，看清面前的女人，看着她的双瞳，不再冲动，却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br>　　女子见状，收回逼人的目光，愣了片刻，居然笑了，“我有那么恐怖吗，把你吓成这样！”</br>　　她的笑很美，他看得很警觉。</br>　　女子走到箱子侧面，背着身伸手打开箱盖。白昊天正奇怪她开箱的动作异于常人，就见一股烟雾从箱子里散出，像是迷烟或毒气。白昊天正想躲远些，就听女子道：“散了就没事了。”</br>　　说话间，女子将箱盖完全打开靠在岩壁上，用手扇了扇烟雾，稍后从箱子里取出一个酒坛，打开，醇香扑鼻，白昊天很警惕。</br>　　女子取出一个碗，倒出些酒，端着酒碗走到提着剑的白昊天身边，“帮你擦擦吧。”</br>　　白昊天：“……不用。”</br>　　女子：“你自己擦也行，不过你还得拿着剑不是，以防我对你不利。”</br>　　女子抬碗喝了一口，“没毒。只是比较烈，一般人喝了容易醉，擦伤口挺好。”</br>　　白昊天没见过这种人，不知该如何处理当下的情形，他不想涉险，也不愿露怯，最让他忐忑的是他猜不出这人的意图。正在踌躇之时，女子已经用棉布沾了酒给他擦伤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