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第三卷 第三章 青白（十）

    青</br>　　昆仑山（注：时间从东方煜取得青龙剑的三年后开始）。</br>　　东方煜已经基本掌控了青龙剑，在启程之前还要做些准备。观临子开始为东方煜打造一把佩戴在外的剑，方便随时使用，而昆仑子必须将过往的事实告诉他的爱徒。</br>　　观临子在炉边挥汗卖力，心中庆幸难事都有师兄去做。</br>　　昆仑子再次打开那个箱子，最上面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东方煜”。</br>　　昆仑子：“你母亲的字，漂亮吗？”</br>　　东方煜：“嗯。”</br>　　昆仑子：“这箱子里都是你母亲为你做的东西。”</br>　　东方煜将写有自己名字的纸小心放好，从箱子里拿出第一件物品——小婴孩的小袄，青白相间的颜色，简单素雅。一件，小布衫；又一件，肚兜，还有小手绢、小围嘴、袜子……小被子的下面有好多块棉布。</br>　　东方煜柔情似水的目光中露出疑惑，“这些布是什么？”</br>　　昆仑子的感伤也化为了笑意，“这些是干净的尿布。”</br>　　“尿布？”东方煜见过穿开裆裤的小孩，没见过尿布。</br>　　昆仑子对他笑道：“太小的孩子是不懂得如厕的。”</br>　　闻言，东方煜红了耳朵，避开师傅的视线，继续看箱子里的物品。最底下是一对银手镯。</br>　　昆仑子：“这是二师傅为你做的。”</br>　　东方煜没有抬头，沉默了一会儿，将东西按原样收好，衣服和之前一样叠得整整齐齐，再将留有母亲字迹的纸笺放进去，看了看，盖上箱子。</br>　　昆仑子将箱子锁好，把钥匙交给东方煜，“这是你的。”</br>　　东方煜握着钥匙，低头不语，昆仑子知道他很动情。</br>　　昆仑子：“还有鞋子，”昆仑子边说边打开角落里的一个木盒，里面有大大小小好多双鞋子，昆仑子取出其中最小的两双，“这两双是你母亲做的。”</br>　　东方煜伸手接过。洗得干干净净的小鞋子站在他大大的手掌上，像两对雏鸟，亦或是小鸟窝——非常温暖。再看盒中的其它鞋子，鞋底磨坏的、鞋面破洞的、掉了色旧旧的，它们尽力了，现在安静休息。</br>　　儿时梦中醒来朦胧中见师傅在灯下做活的记忆忽然浮现，脑海中勾勒出素未谋面的母亲坐在椅上微笑着摆弄针线的情景，交错中阵阵暖流涌起，鼻子却酸了。</br>　　东方煜把思绪放到鞋子上，“为什么这只鞋鞋垫没破鞋底却破了？”</br>　　昆仑子：“你小的时候长得很快，为了让你能多穿一段时间，就把鞋子做得大点儿，先垫鞋垫穿，等脚长大了再拿掉鞋垫穿。”</br>　　“噢。”东方煜蹲下扒拉盒子里的其他鞋子，“都留着呢。”</br>　　东方煜把鞋子放好，盖上盒盖，站起。“我挺费鞋。”</br>　　昆仑子：“更费碗。”</br>　　东方煜：“什么？”</br>　　“没什么。”昆仑子边说边往外屋走，东方煜跟过去。</br>　　昆仑子：“坐。”</br>　　东方煜坐下，知道师傅有事要说。</br>　　东方煜等着，昆仑子却不声响。</br>　　虽然住得偏僻，但明德公任朔隐居、承熙皇帝退位的事早已传遍天下，昆仑子不想探究个中原因，但他一直有种不祥的感觉——世间一直没有莫然和“沉星”的消息……</br>　　良久，昆仑子：“你听说过明德公任朔吗？”</br>　　东方煜点头，“嗯。”</br>　　昆仑子：“他是你亲生父亲。”</br>　　东方煜错愕。</br>　　昆仑子接着道：“你的母亲不是承熙皇帝，是一位名叫莫然的女子。”</br>　　东方煜蹙眉，肃穆。</br>　　昆仑子：“你家在丞州临安城的关心园，那里是皇家的别馆。你父亲对你母亲很好。你母亲是荣膺的女儿，所以你是青龙剑的主人。你母亲将你交托给我和观临子……带走了‘沉星’，下落不明。”</br>　　东方煜还未能完全理解这段话的含义，只是有一阵突如其来的荣幸和苦痛袭击了他，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承受、如何表达。</br>　　昆仑子：“你还有将近二十二年的时间做出选择，先去临安城看看吧。你有一个舅舅，名为莫染，听说他是伊伯的女婿。还有，除了伊伯一家和西未侯秋仲恒，很少人知道你母亲的身份，承熙皇帝也不知道她是谁，也没追究。”</br>　　东方煜不语，昆仑子起身离开，出门时回头看，一个迷茫的大男孩独自坐在那里，安安静静。</br>　　昆仑子心疼，走开。</br>　　当年在昆仑山主峰下，昆仑子说，东方煜应。他坦然接受，他却难受。如今，晚饭时东方煜胃口还行，吃完照例洗碗，早早回房休息。昆仑子知道他睡不着，但没说话。观临子继续赶工，时间不多了。</br>　　夜深，东方煜出来，昆仑子正在屋顶坐着，没有酒，没有月亮，没有人点灯，彼此都了解，对方的位置、心情。东方煜在檐下站了许久，跳上房顶，隔着一人的距离坐在师傅旁边。</br>　　东方煜：“师傅，我父亲知道母亲为何将我送走吗？”</br>　　昆仑子：“你母亲似乎没对他解释。”</br>　　东方煜：“为什么？”</br>　　昆仑子：“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倘使你母亲将真相告知你父亲，你父亲会不会同意让我们带走你，会不会隐退，你母亲会不会离开……”</br>　　东方煜：“……母亲必须带走‘沉星’吗？”</br>　　昆仑子：“不是。‘沉星’不在荣膺和我们所知的范围，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做。”</br>　　东方煜：“这么说，这是母亲的选择。”</br>　　昆仑子：“应该是。”</br>　　东方煜：“……师傅，您说过没把最后让我选择的部分告诉母亲。”</br>　　昆仑子：“嗯。”</br>　　东方煜：“外公知道吗？”</br>　　昆仑子：“嗯。”</br>　　东方煜：“他是不是也没说？”</br>　　昆仑子：“……有可能。”</br>　　这是昆仑子最深的内疚，他到底还是想如师傅所愿让东方煜成为青龙剑的主人。</br>　　东方煜：“师傅。”</br>　　昆仑子：“嗯？”</br>　　东方煜：“我出去游历，还能回来见你们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