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新年快乐

    毁灭之音的本质是波、是能量潮汐，没有任何一个气泡世界可以承接着爆发着、过剩的恐怖能量。</br>　　世界组成的宇宙钟摆在一定的节奏中摇曳着，恐怖的毁灭之音裹挟着庞大的能量而来，却几乎没有碰撞到任何东西。</br>　　就像是几乎无法被摧毁的梦泡一样，面对无法对抗的冲击时，柔软比坚硬重要的多，现在世界之列就非常柔软。</br>　　大潮中的世界之列，被一股意识群精确的调控着晃动的频率，以一种与毁灭之音相似的频率迎接着它。</br>　　世界之列，正尝试着将自己变成这场宇宙大潮的一部分。</br>　　因为在这场狂风暴雨的波澜中，海浪唯一无法彻底拍碎的是海浪本身。</br>　　世界之列，无法真正的变成海浪。它不仅外壳脆弱，内里的人更加脆弱。但它可以变得与之足够接近，只要与之足够共频，就可以避免杀伤性最大的瞬时冲击波。</br>　　而从太阳车头的阿努看来，这也像是一个放风筝的过程。</br>　　世界之列就像是一个不断被抛出去，又拉回来的风筝。</br>　　当风大时，一味的强拉只会让翻涌的风筝立刻挣断细细的线。</br>　　只有适当的放线，避开最大的力度的拉扯，只有当风头稍小时，才能再回拽跑逐渐飞远的风筝。</br>　　这是放风筝的平衡学，阿努现在就像那个手中捏着风筝线的人，他只有精细的调整着手中的线，才能避免风筝脱线坠毁。</br>　　如何用一些点状的世界组合精确的模拟出与毁灭之音类似的涟漪，让这个穷凶极恶的盗匪失去目标，才是操作中困难的地方。</br>　　这无疑是很难的一个过程，好在阿努并不需要负责复杂具体的计算。</br>　　毁灭之音的浪潮传递到每个气泡世界的力度都是不同的，这是一个几乎无法量化的数值。</br>　　这时负责精细计算拉扯力度的人，是一群处在巨神观中的神灵。</br>　　祂们用一直接近于本能的反应力，总是能在毫末之间找到最正确的频率。</br>　　再通过已经连成一体的神网，将这种感知计算并量化成最简单的操作递给太阳车头的阿努。</br>　　......</br>　　在这场危险的平衡中，不断有世界之列的气泡世界破碎。而这又会引起连锁的反应，带着周边躲避不及的气泡世界一起散落成蛋花。</br>　　宇宙钟摆就像是站在没有防御塔的中路脆皮人，在心惊胆颤中被一个从阴影中爆发刺客粘上，怎么看都没了操作的空间。</br>　　然而脆皮人歪嘴一笑。‘我五某人，遇强则强！今年不是你横着出去，就是我五某人一刀两断！’</br>　　提前买了司命、死舞的脆皮人开始了他的疯狂拉扯，试图教育眼前这个初生之盗匪，啥叫做操作。</br>　　然而这终究是阿努的美好臆想，实际上即使出了爆发转延迟伤害的神装脆皮人，也要奈何血条实在太短。打算在钢丝上跳舞的他，也要无奈脚下的是条毛线。</br>　　在这场大潮中，世界之列本体依然太过于脆弱。</br>　　即使只是出血的伤害，也在不断地削减世界之列的数量，一些文明的最后绝望之声被宏大的毁灭本质覆盖，无人可以听见。</br>　　好在作为此刻操作的神灵群，依旧处在一种绝对的冷静中。</br>　　世界之列在不断地缩小，但终究又在不断地调整中回到一种平衡状态。</br>　　而盗匪在屋内环顾一圈没有找到目标，终于直接撞开后墙发疯般大吼着离开了。</br>　　第二道毁灭之音结束了。</br>　　钟摆、还是风筝、还是乱七八糟比喻、还是以柔克刚这些都不是重点，总之阿努的计划奏效了。世界之列，没有在一开始就崩碎时，就已经验证了它的效果。</br>　　毁灭之音的主波结束了，处于脆弱平衡中的气泡世界却暂时没有办法停下，毁灭之音流虽然畅穿过了这片区域，‘电’阻力小了作为介质的汤也就不怎么发热。没让这锅汤彻底沸腾，只是稍稍的升温几十度后又缓缓小跌回来。</br>　　但气泡世界毕竟无法真正的变成海浪，它对其不到颗粒度，人工反馈的处理既要预前，也要预后。</br>　　气泡世界的角度回正、系统重构、不可避免的高量级损耗、与失去世界但还能在宇宙汤里泡一会的文明个、集体。</br>　　世界之列在服役初期，就蜕变成了二手战损版列车。</br>　　更重要的。</br>　　大年危机是一个过程，毁灭之音的后续还有第三道、第四道......</br>　　这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以气泡世界的年份可能需要不知多少万年。</br>　　.......</br>　　人是无法保持这么长时间的注意力集中的，也活不到。</br>　　神则不一样，事实上巨神观中的神，本身就是削弱了人性影响的神，像是人性拿着遥控器指挥自我神性所做的事情。</br>　　所以神的主观意识，并不用一直停留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依然是自由的，在意识上得自由。</br>　　无论是神或是人，此刻间隔中的自由时间都是最后的补强窗口期。</br>　　神灵反馈的经验被打包共享，这份经验包并不能让世界之列等级提升，加不了血也加不了防御。</br>　　但可以让世界之列的操作优化，自动化程度更高。</br>　　在漫长地精细调节中，世界晃动地幅度频率成了蚁线，与车头太阳的本能。</br>　　一种近似身体的肌肉反应，控制着宇宙钟摆的自动化。</br>　　这也意味着，他这个世界之列的司机，从一个手忙脚乱的呆头新，成为一名眼睛半眯、手中有料的老司机。</br>　　这一点也会在神网中的所有神灵身上同步体现，神灵是复杂的复合生命体，有的时候主观意识那部分反而是集合中最边角料的地方。</br>　　开车走神要不得，但老司机也都一定程度都依赖着他们身体本能，这才让他们可以空出一部分意识处于随时会发生的意外。</br>　　从容而自信的车头组，也能给身前的气泡世界文明一定的安全感。</br>　　......</br>　　此时边角料阿努，他的主观意识从紧张的飙车中缓了过来，回想起了刚才思考的人生哲理问题。</br>　　‘我到底是是个什么玩意？’</br>　　看着眼前自己一手缔造庞大宇宙钟摆，看着文明因为他而幸存，他感到一种最高级的满足感。</br>　　人性像是一个漏水的瓢，舀起一瓢瓢志得意满，或是悲痛滥觞，都会慢慢地从缝隙里漏掉。</br>　　此刻阿努的瓢中装的是最饱满的情绪，任它漏也漏一段时间了。</br>　　‘什么债务人？我是宇宙的大恩人。’</br>　　他的人性需求得到前所未有的充盈，此刻远处看他很符合刻板的圣人形象。</br>　　他发着的刺眼光，从太阳......</br>　　阿努若有所悟。</br>　　‘我可能是什么，其实根本不重要。’</br>　　‘我认为我是什么，才是重点。’</br>　　于是......</br>　　‘人太狭隘了！我不做人啦！’</br>　　整个宇宙为他的顿悟而欢欣，以骤然启动的新的毁灭之波作为贺礼。</br>　　自洽同时伴着的自我膨胀，让他一时间忘了这片宇宙墙里，谁是老大。</br>　　掌声雷动中，一双双大掌锁定的却是他的脸庞。</br>　　潮水不息、丧钟不止、死亡有期。</br>　　......</br>　　阿努。这个所谓力量之神的注解，他战斗能力取决于所寄宿的身体。梦都人的他不是梦都中最强大的，现在的他也不是神灵里最强大的。</br>　　这里的力量侧重点不是纸面上的力量，而且这片宇宙墙里，纸面上的力量是过溢的。</br>　　源声之波的存在，让每一个神灵都触摸到力量的天花板，也让梦都成为可以肆意开动的战争机器，这虽然不至于是普遍情况。但是物以稀为贵，这也让力量本身价值降低了。</br>　　某种意义上，这里1+1=1。</br>　　神性大于人性，神性会绑架人性。</br>　　这是每一位神性之神的极端性格茧房。</br>　　力量的本质是影响，但它确实有一些面，是影响这个词，所遗漏、所覆盖不到的特质。</br>　　宇宙墙的力量之神，是个数学笨蛋。</br>　　祂不像其他世界观中，战斗力需要指数飙升。</br>　　在祂这里指数是不可能的，乘法都做不到。只有这套令人发蒙的错误加法一直运行着。</br>　　1+1+......1=1。</br>　　无限相合，却又无限归一。</br>　　祂自诞生之时，所站的地方就是路的终点，无路可升。</br>　　当然，祂不是他。</br>　　没人知道祂想的什么，也可能祂其实不会有任何想法。</br>　　至少现下的他，的确控制了祂的大部分权能。</br>　　1+1+......1=1，这是力量之神的一部分底色，它的存在意义是这个数学笨蛋在挑战规则。不是数学的规则，而是维度的规则，时空的规则。</br>　　无限相加，又不断被逸散在时空中，被困在维度的高墙里，然而这个过程还是改变了一点点东西。</br>　　就像是计算机缓存一般，里面能放的东西很少，断电就会消失，无法长效，但却速度很快。</br>　　神是半个高维生物，力量之神在祂笨蛋算法加持下，高维的成分比别的神多了一点。这一点分子是一，分母无限大，这里是正经数学。</br>　　从外界看，这多的一点从始到终都没有存在过，但祂实际运行时，又会不断产生维持着这一点点溢出。</br>　　无限小的一点，让祂与其他神也有一点点不同。</br>　　这一点不同才让祂成为他的客体，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说，没有本质区别。</br>　　祂和他的相遇是注定的，他和祂的离别也是注定的。</br>　　......</br>　　阿努要死了。</br>　　请放心，对他来说，死亡只是个句号。</br>　　他也早就知道。</br>　　或许他就是那一点点。</br>　　只是现在宇宙墙要关机了，他这点缓存就显得有些多余了。</br>　　或许是路就被鹿大爷划下了，他的死亡需要一些仪式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