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揭幕 五

    他可真的是个天才啊。</br>　　“啊？”</br>　　艾青犹如小鹿一般受惊，再次躲回裴焕的身后。</br>　　裴焕却捏紧了拳头，并且在充满敌意地看着他时，不知不觉他开始往前走。</br>　　刚刚拉着她的手后退的手，改成拉着她向前。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失了智。</br>　　裴焕高大阴影挡在小石至面前，但此刻的主会场光源是尚且驻留的镜光舞台。所以反而是躺在舞台上的小石至，挡住了本该逆向照向裴焕脸上的那抹光，使得他的脸处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表情。</br>　　从体型上判断，可能是大人欺负小孩。</br>　　从内质上判断，可能是刚刚学会走路的人，被送上壁立千仞的万米高空，向哪一边走都是一条死路。</br>　　质、形、相，三者不正相关纠缠，可能是五名城的一种常态。</br>　　裴焕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小石至放浪形骸，他可能只是在开玩笑。</br>　　更重要的是，就算自己就是车轮前的螳螂，也该在谋定后动中发挥作用。</br>　　而不是跟一个流氓生气......</br>　　裴焕在现实的重压下，被迫想起来了小石公子的某些名声在外。</br>　　在五名城，五名城人不一定是变态，五名却一定是变态。</br>　　作为时月最小的五名，小石至变态的表现包括但不限于——装嫩、装傻、毫无威仪、包括......戏谑一切。</br>　　该条论述出自《五名之刻》第一千四十八修订版，该书汇聚历代五名各种能力、性格底色，与人生经历大事。</br>　　是为圈养...啊不，研究五名个体强大，对其能力溯源的一手资料。</br>　　由于出品方存疑，裴焕也不知道自己读的是不是最新版。</br>　　戏谑~</br>　　裴焕在阴暗中，挤出来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哪怕是没有光，却因为油滑显得有些反光。</br>　　嗯，这一定是一个玩笑。</br>　　......</br>　　“这不是一个玩笑，我是认真的~！”小石至瞪大了双眼，言辞切切地说道。</br>　　客人们也瞪大了双眼，张圆了嘴巴。</br>　　同样失了神的菁水楼人，自然不会适时地在他们的嘴里塞入一个剥好的鸡蛋。</br>　　台上的剧情总是在偏离，这一点客人们也许已经习惯......</br>　　但这样的奇怪展开，还是给心脏很大的五名城人，带来了小小的冲击。</br>　　毋庸置疑，五名的婚姻在五名城里，会是一件构成盛景的大事情。</br>　　尤其是当任的五名，全员未婚的情况下。</br>　　难道时月最小的小石至，会成为他们中的第一个？</br>　　难道这个害羞的女孩，有什么特殊吗？</br>　　还有.......小石至这究竟是一时的荒诞，还是长时间观察的谋定，装成不经意的一手？</br>　　大人物的行迹，总会被反复解读，甚至强行为其赋予正当性。</br>　　荒诞无端的小石至，也拥有着这样的资格，哪怕是对他这样想的人，一定是以为五名对象最少的人群比例。</br>　　无法证伪的是，他或许真的是这般想的？</br>　　五名行迹无端的好处，不就是不会轻易被那本《五名之刻》套入模版，进而被利用吗？</br>　　也许小石至，也是这样想的。</br>　　拥有至上力量的五名，或许也拥有着至上的智慧？</br>　　太复杂了~无论是何人的心。</br>　　......</br>　　这是一笔合算的交易。</br>　　他是五名城的一号黄金单身，其身份是石家暗金血裔的来源，其底色深沉高城之基。其面目虽然稚嫩，可已经初见来时丰神俊朗。</br>　　小石至充满了自信，他的目光跳过树干似杵在前面的裴焕，直直的看向歪半个头的艾青。</br>　　对方正好奇又小心的偷瞄他，小石至微微仰着头，挺直了没二两肉的胸膛。然而他还是坐在舞台上，看哪一个台上人都需要抬头，嗯~除了还有一个躺着的。</br>　　艾青已经冷静了下来，也觉着那人长得不吓人。</br>　　但是：“我拒绝。”</br>　　“好，我就知道你还有眼光...等下，你说什...什么，重复一遍？”小石至输入了预设答案后，发现了对话程序出错。</br>　　“我拒绝。”艾青从裴焕身后站了出来，声音清晰最偏远的客人也能听到。</br>　　沉默，连呼吸都显得嘈杂的沉默，浸润着菁水楼全场。</br>　　只有好像被遗忘的石心姬，她还在发出淡淡的呻吟声~客人都不在关注她，很明显这边的事情，更加有料？</br>　　说一不二的五名被当众拒绝，他......终于要发作了吗？</br>　　“我是小石至。”小石至平静说道。</br>　　艾青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耳朵坏了，她都说了三遍。她的嘴角鼓起，语调中明显有了情绪。</br>　　“与我何干，我拒绝！”</br>　　裴焕：“......”他想将艾青拉到身后，却发现拉不动，事实上他也应该打不过青妹。</br>　　但该挡还是要挡......尽管现在看起来，是青妹开着马车，从小石至的脸上碾了过去。</br>　　都怪自己平时太保护了......这丫头，似乎有点......</br>　　艾青挣脱开裴焕的无力保护，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石至，她感受到了所有人视线似乎都在盯着她，这反而好像在给她勇气。</br>　　满足着客人期许，艾青凑近小石至一字一句道：</br>　　“我——拒——绝。”</br>　　两双眼睛靠的很近，细微的情绪都无法躲藏，真心还是假话都捉摸不定，水面上下似嗔、似怒、似无情。</br>　　小石至重重地倒下，坚硬的舞台碰上了更坚硬的脑袋，发出一声“砰~”的巨响。</br>　　舞台没有裂开，这毕竟是没有攻击性的头槌，却像是惊堂木的敲击一样响在客人的心头。</br>　　坦白来说，当主要角色都躺在舞台上时，不少位置稍差的客人，并不能看到舞台上在发生什么。</br>　　但是这不妨碍口耳相接的传递，让水面上的事情继续上升被曝光。</br>　　‘小石至，被拒绝了。’是一个事实，在当下它是未曾衰退的真相。</br>　　没有预料中的暴起，却有预料中的躺平，看似哪边都在预料中。</br>　　很正常~客人太多，人心也很复杂。</br>　　《五名之刻》注：耄耋石至未亡前，预备五名小石至，他是一个喜爱‘大’字型躺平的孩子。</br>　　‘大’字很大，却盖不住他脸色的失落。</br>　　艾青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这样也有些愧疚，又回想了一下。</br>　　这事不怪她。</br>　　神金~哪有这样说话的人，完全没有过程啊？</br>　　不过愧疚之下，艾青还是给了他一个缓和的尴尬笑脸，这才从他的身旁蹑手蹑脚地退开。</br>　　小石至没有说话，也不会有人逼着他说话。</br>　　当事的几人各有心事，无暇顾忌客人的情绪，奇怪的冷场忽然出现了。</br>　　到此时，客人难免失落，却也明白了更让人期待的五名婚庆盛景，应该是没了影子。</br>　　这重期待得不到满足。一些客人人终于将视线，落回了舞台主线灵筠被害一案，以及逐渐从痛苦中平复的真凶石心姬。</br>　　看到这一幕，他们又忽然有了一重猜测。</br>　　小石至，真的只是在无理取闹吗？</br>　　石心姬终究是石家的暗金血裔，他也始终躺在石心姬的身前。事发至今小石至一直在场中，再天真的客人也不会以为，小石至对一切都毫无察觉。</br>　　菁水楼风波，与小石至一定有关系，只是关系形状却值得让人揣测。</br>　　全程‘装死’的他，在此时闹出这样一场是为何？</br>　　石心姬被施娟儿突袭擒拿时，他为何又完全不干涉？</br>　　这是在切割？用另一桩事情，将自己完身择出？</br>　　还是在提醒台上人不要过界？</br>　　如今靠近真相的他，是否就是那个终极的幕后之人？</br>　　如果真的是这样，修铭与裴焕的矛头，最终会指向他吗？</br>　　客人忽然发现，哪怕是真相本身都浮出了水面，这水面下却依然纠缠着多股力量。</br>　　舞台的大幕揭开时，客人却发现背后还有一块幕。</br>　　透过这块幕，他们看到了幕后的人影。却看不清人脸，更找不到他的名字。</br>　　所以他的名字，究竟是什么？</br>　　......</br>　　思考许久之后，这个名字终于在修铭的眼前浮现。</br>　　不过他暂且不打算让这个名字暴露，因为还不到时候。</br>　　信息场内还有他人的剧本，这份剧本某种程度上与他的意志相合，所以他会让这份剧本演绎下去。</br>　　而此刻，也到了进下一幕的时候。</br>　　修铭走向小石至这边，他正了无生趣的躺在地上，散发着忙人勿近的气息。</br>　　修铭的动作很快吸引了客人的视线，既因为他是台上明显的推手之一，也是目前台上人只有他有了动作。</br>　　众人不禁期待起他这名‘帮凶’，他又会对如今事态产生什么影响？</br>　　“小石公子，你会选择保下石心姬吗？”修铭低头看着小石至说道，问题很直接，也很明显。</br>　　这难免有些冒犯，因为这是逼小石至表态，而小石至的主观意愿似乎是逃避。</br>　　修铭脸上是从容的微笑，似乎不觉得自己是在虎口拔牙。</br>　　裴焕不禁为他紧张，这个问题也是裴焕关心的，但以他的立场顾忌的太多，反而要旁敲侧击，不会这样直接发问。</br>　　台下的客人，也渐渐地屏住了呼吸。</br>　　小石至登台以来，一直都在‘退让’，这次他还会退吗？</br>　　视线在被观察的客体上，也形成了一个光锥，小石至是光锥一端的尖角。</br>　　他没有回答问题，头却歪了几下，找清楚石心姬躺的位置。</br>　　然后像一条毛毛虫一样，蠕动着向反方向移动，慢慢向着离所有人都远的地方蠕动。</br>　　这幅样子......有点可怜，让人甚至同情之余还会为他委屈。</br>　　小石至用行动给出了他的答案，他又退了。</br>　　他不想管，谁都别来理他。</br>　　像极了......一个受了情伤的少年人。</br>　　修铭没有意外，这在他预想中。</br>　　他的动作是为了摒除五名的影响，让这次‘公诉’彻底放开来，让台上角看清局势，也让台下人顾忌少些。</br>　　接下来要回归案情本身，解构石心姬的行动始末，小石至在此就显得有些多余。</br>　　随着修铭的靠近，盯着石心姬的人，也变成了三人。</br>　　三人中施娟儿的情绪最为直接，若不是为了配合修铭的节奏，她早就再次下手了。</br>　　她冷冰冰的眼神中，却有着最直接的暴力，让她看起来是场中最为仇恨石心姬的人。</br>　　虽然无论如何说，灵筠与她关系都很远，甚至可能有些尴尬。</br>　　但这种尴尬反而在她这里成为了愤怒，似乎因为石心姬的原因，灵筠将注定成为修铭不会言说的遗憾，而这重遗憾又注定无法被一个活人打败。</br>　　战无不胜的施娟儿，看起来随和实质上骄傲。她很难接受这样的‘失败’，这或许才是她怒火的根源。</br>　　也是她没有告知修铭，便贸然的动手袭击石心姬的原因。毕竟承认这个原因，也会意味着她在这场感情拉扯中落入了被动。</br>　　哪怕是后来客人的注意力，又被更加作的小石至吸走，并没有迎来她想象被指摘。</br>　　没有人指摘施娟儿，因为她的出手太惊艳了。在菁水楼中瞒着几乎所有客人肆意屠杀的石心姬，却没在不知名的平康坊施娟儿手中走过一招。</br>　　她强大的让人在指摘时，多少要多加考虑，考虑着考虑着就发现了。她做的事情，其实是所有客人都想做的事情。</br>　　纵然在裴焕这里一定不合规，却很符合客人们的期待。事实上无论事情再朝何处发展，这些场中的客人都很难忘记了一幕令人惊诧的银光，更不会忘记平康坊施娟儿。</br>　　裴焕对施娟儿是有一些不满，可他不会将这份不满说出口，因为目前他们是同一边的。</br>　　施娟儿展露的身手，从远处看是一件能定人心的好事。</br>　　在五名不出手的情况下，原来他们这一方也有能轻易制衡石心姬的人。</br>　　这无疑给裴焕也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担心过光凭艾可可并不能压制住石心姬。</br>　　石心姬从开始就不遵循规则，又如何如他所愿自动认罪？现在确认了力量上的优势，他们就有了主动的能力。</br>　　而且大部分时候，他也是不会被情绪牵着走的人，能忍耐的他本就与施娟儿处在性格光谱的两端。</br>　　这没有什么好坏，也不会影响他们站的位置。</br>　　被三人注视的石心姬，像是被拔掉利爪的恶魔，反而开始展露她迷乱人心的一面。</br>　　......</br>　　石心姬挣扎地爬起来，与喜欢地面的小石至不同，她更习惯站在高处俯瞰着其他人。</br>　　暗金血裔并没有让她变得像是小石至一样，毕竟她反而大他不少，是他也得叫一声的表姐。</br>　　五名之名，是先天也是后天。</br>　　石心姬的脾性，与小石至有着很大的差别。</br>　　站起了第一刻，她既没有试图逃跑，也没有对施娟报以敌视的目光。</br>　　石心姬整理自己的衣物，抬手间又修好了被折断的鞋底木根，原来长袍之下她几乎是踩着高跷。</br>　　重新站立起来的她，视线几乎与修铭齐平，比施娟儿还有高一些。</br>　　这让施娟儿看得很不爽，很想再把那破根打断，不过她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