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愚者

    金忌死了？</br>　　修铭惊喜之后，又要有一些患得患失。</br>　　虽然他不在意复仇的实感，可这般突兀转折也让他一时没了靶向。</br>　　他是如何死的，贵为五名，亿万人之上，不可磨灭的根基，商道阎浮持有者......</br>　　他如何可以死？修铭下意识地看向王轩兰，好像确实可以死。</br>　　即使是一个人，也会有许多不同的面，好与坏，美与丑，人性与物性。</br>　　而他们或许物性超然，可人性却没有太多的区别，只是亿万种分化后重趋同方式之一。</br>　　某种意义上，存在有着结束的尾哨，而死亡就是人形的末声。</br>　　谁都可以死，超脱一切基础概念之上，因为换一种说法，是结束。</br>　　金忌死了，不是不可能，而是有难度。</br>　　然而金忌之死，却没有段宏后一句，给修铭的震撼更大。</br>　　聆星......崩塌？</br>　　修铭新的思考回旋，还没来得及展开。</br>　　段宏就唰唰地给出了新的答案，可能也是由于无声期已经持续的一段时间，段宏板书的速度颇为敏捷。</br>　　“金忌之死，是一场涉及多方，内忧外患的果。</br>　　而他的死亡，却只是战争开始的号角，是事态失控的预兆。</br>　　五名城缺了一角，潜伏的猎手看到了机会，一起蜂拥的扑了上来。</br>　　一场发生在五名城内的战争开始了。</br>　　除了金忌的死亡，在那一战中。</br>　　五名城一方，还有大小石至重伤，路二三之流覆灭三分之一，八百多个坊市落入潜景。</br>　　最后武威斩首成功，五名城这边才堪堪惨胜。</br>　　与此同时，聆星告急，原来敌人一直都是声东击西，双线作战。</br>　　甚至聆星才是他们口袋里的必得物，而五名城这边更接近一场试探。</br>　　聆星方面，失去金忌这个聆星五名后，几乎没有任何与之抵抗的能力。</br>　　即使单柔抵达了聆星，却仍旧阻止不了，群狼撕碎了聆星，将其分食殆尽。</br>　　两场高阈值的战争，打破了五名城本身的物相平衡，在大潮中的高度逐渐下坠。</br>　　好在敌人也在这次战争中，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加上他们本就是不是一心，到口的肥肉还需要争夺。</br>　　五名城的底蕴尚在，他们之中依然没有人可以正面面对武威。</br>　　所以，这只能是一场惨胜，甚至是.....惨败。</br>　　。</br>　　人口的损失，听感的缺失，五名之形堪堪剩下一半，这些都是一系列事件的后果。</br>　　五名六通，本为一体。</br>　　聆星的崩塌，造成五名城再无声音。</br>　　而在聆星重塑之前，五名城将永恒沉寂在这无声之中。”</br>　　段宏手中的铁条捏的很紧，在写到一些名字时，划的也比其他字更深一些。</br>　　尽管他神态一直克制着，可是修铭察觉到了，他其实痛恨着五名城的至上之人。</br>　　“你觉得金忌的死，与他们也有关系？”修铭写道。</br>　　段宏在五名城也算人脉深广，他无法干涉大事的进程，却也与许多聆星人一样，决计不会不明不白的冤死。</br>　　他显然早有成算。</br>　　“一定有。我认为是他们主动将金忌推出了无敌境，将他暴露在危险中，不然如何会有多名强敌猎杀，而其它五名浑然不觉？</br>　　金忌的确品行不端，内心也没有几分聆星人的位置。</br>　　聆星人也许比所有人都要痛恨他，可同时也需要他维系着聆星在五名城的重量。</br>　　讽刺的是那个疯子，背叛了所有人后，也被所有人背叛。</br>　　但是。</br>　　至上之人的分裂，不仅让金忌独面强敌，甚至让五名城都落入险境。</br>　　而如果他们代表着五名城。</br>　　而这一场背叛，也五名城对整个聆星人的背叛！</br>　　因为他们知道金忌身死，聆星必出祸端。</br>　　聆星的祸端，却与他们的根系无关。</br>　　可能他们唯一没想到的是，那些人的胃口。</br>　　金忌死了，所付出的代价，大抵还是超出执棋者的预料，亦或是没有表现的在意。</br>　　那些狼的胃口，并不会止步徒有虚名的五名，其后所代表的肉才是他们垂帘的。</br>　　我不知道那些人，到如今觉得是亏还是赚。可笑的是，即使如此我们依然需要仰仗他们的保护。</br>　　过去的五名城，是五个人的城。</br>　　现在应该是两个半人了，一个重伤、一个褪凡的大小石至加起来算半个。”</br>　　修铭神色沉着，眼中星河流转。根据段宏的描述，与自身这一路上看到的细节。</br>　　一个发生了重大变故的五名城，缓缓地在他的意识里面成形。</br>　　段宏写满了墙壁，就使劲拍一下墙壁。这特殊的墙壁在下陷到一定程度后，就会重新弹起来，而此时他刚刚刻画的痕迹，也会在震荡中恢复光滑，有时会留下非常浅的白印。</br>　　段宏继续写着，五名城在六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br>　　施娟儿也难得集中了注意力，只是额头略微冒汗，暂时也是不吱声。</br>　　王轩兰神色安然若之，修铭时常看她，试图透过她的表情，看穿她的内心所重。与现在发生在五名城的事情，又与她是否仍然有关联？</br>　　现在的王轩兰，从争权柄之人角度，她是否会希望五名城彻底乱下去？</br>　　就算从樊笼的角度考虑，一个虚弱的五名城，是否也更符合他们的整体利益？</br>　　而这一切，又为何如此恰巧？</br>　　修铭自觉并未深陷五名城的漩涡，他们之中最有可能与能力干涉这里的人，还是树大不倒的曾经五名之一王轩兰。</br>　　修铭的怀疑，没有任何证据与细节，只是猜测。</br>　　王轩兰现在的神色，他也完全看不出东西。</br>　　而到这里时，她明确提到过五名城恐生变故。虽然一定程度加大了她的嫌疑，可似乎也是她不愿修铭对她误解太深的一句提前解释。</br>　　人心与言语，总有差池。</br>　　甚至是修铭自己，都在看完段宏的描述后，惊起一抹虚汗。</br>　　自觉不是他觉，王轩兰有嫌疑，修铭一样有嫌疑，甚至在外人看来应该更大。</br>　　直到刚才，修铭还觉得他与金忌之间，还有一笔旧账的要算。</br>　　灵筠的身死，始终在他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他与金忌的那场对话，虽然都在克制，可是互相间的敌意已经摆明了。</br>　　五名城除了人心内，难有太多的秘密。</br>　　对金忌的视界，比对修铭的视界只多不少。</br>　　猎杀猎物，首先便要明白猎物的习性。</br>　　修铭与金忌的对峙过程，两人都暴露了自身的一部分底蕴，也许让有心的人察觉到了机会。</br>　　所以修铭尽管不知，但他仍然可能是这个过程里的帮凶。</br>　　仅仅是金忌之死，修铭并不会觉得愧疚，只会觉得惊喜。他不痴迷于亲手报仇，让对方不明不白的沉沦，更能让对方幻想出一个无法匹敌的人。</br>　　只是现在的修铭也觉得不明不白，更无法预知到，五名的意义与六通星牵扯如此之深，那些未知的敌人又能如此切入要害。</br>　　五名城是一座安宁，只是内部有不和谐音符的繁城，一直是修铭看到的。</br>　　王轩兰说他不了解五名城。</br>　　是觉得他不明白，内部的倾轧能到何种程度，更不知道五名城被多少视线觊觎。</br>　　某种意义上，修铭也是其中一股视线。</br>　　只是他在入城后，就轻视了这些问题，与大多五名城一样，被坚墙与五名城本身的光芒万丈所掩盖。</br>　　视线总是从幽暗之地，探寻向光亮所在。</br>　　尽管直视光明，一开始会觉得刺眼，但一旦熟悉之后，就不愿挪开眼睛。</br>　　而从光明看向黑暗的目光，则因为自身的所处的潮汐高位，视界里已经容纳了太多信息熵，便更难发现超出这阈限空间的异动。</br>　　斑斓时空，就像是一片月色下的池塘。</br>　　五名城一直是水线上，最靠近月色，也最庞大的那片浮萍群。</br>　　许多浮相潜景里，所见到的月潮甚至不是真正的月潮，而是透过五名城的折射衍光。</br>　　目光也是光，但是眼睛是接收的一端。</br>　　五名城没有秘密，即使是高墙也无法保护其中纷争，倒映入水里气泡。</br>　　而这种窥视一般都是单向的。</br>　　敌暗我明，便是五名城的真实处境。</br>　　而这不是意识到这种问题，就能有解决的办法。</br>　　看不到，就会容易忽视，看不清，就会容易去小看。</br>　　他们或许被群狼环绕，但也有可能，那只是一群不敢见光的丧家犬。除非验证过，便没人知道答案。</br>　　有时盒子里是否有猫，与猫怀疑盒子外是否有想抓住它的人，是同一个问题。</br>　　盒子里的猫没见过光，盒子外的人也没见过黑暗。</br>　　即使是五名，也会眼前的盛景迷惑，忽略其后真正危险。</br>　　而此刻，或许整个五名城人，才得到了教训，让他们对斑斓时空产生了更大的敬畏。</br>　　代价，却超乎了各自的想象。</br>　　......</br>　　“声音。你是说，声音本质上并未消失，而是在五名城内，一切可以听到声音的感知能力消失了。</br>　　出问题的不是环境，而是人？”修铭不确定地说道。</br>　　“没错，还记得我的超感理论吗？”</br>　　“记得。五名六通之间，并不是街巷上的邻居，而是由共同存在在城内城外的五名城人，也是六通星人。</br>　　各自感知的一种界限，汇聚成命线，也是阎浮。</br>　　阎浮成林，以五名城为土地，以六通星为天空。阎浮贯联着五名城与六颗阈限星，成为彼此间不可见却有形的连接。</br>　　在这其中，感知才是其中最大的锚点。”修铭一直在思考，他复述的已经是他推测补全的内容。</br>　　段宏果然颇感意外，他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br>　　“差不多，阎浮有形无相，树形之内更是无法感知的本质。</br>　　逐渐降级，才形成我们认知中五名六通构形关系。</br>　　这种认知并非一蹴而就，处在不同位置的五名，所看到的这个世界也有差异。</br>　　而这种主观认知的不同，却会体现世界客观性上。</br>　　所以在五名城，看见、听见、嗅到......等等不同的感知方式，都不只是个体的纯粹主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