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交给时间

    清晨，阿诗黛拉艰难地撑开几乎是粘在一起的眼皮，头重脚轻地下了床。她这一夜睡得相当不好，乱梦一团，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梦境占卜时清晰的画面此时成为了令人痛苦的根源，让她感觉自己仿佛亲眼目睹了母亲死在自己眼前。</br>　　她有点想吐，但还是强撑着做了洗漱，打算逼迫自己吃点东西，调整状态，然后去寻找扮演的机会。</br>　　“…这是什么？”走出盥洗室，她看见阿蒙坐在椅子上，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什么东西。面饼和肥肉的喷香混着淡淡的酸甜香味扑鼻而来，顿时让本就因为过度悲伤而呼吸困难的阿诗黛拉更加窒息了。</br>　　“迪西馅饼。”阿蒙指了指桌子上另一个散发着浓郁肉香的纸袋，“这个是给你的。我判断出你今天应该没什么心情做饭。不过不用谢，就当是吃了你这么久饭菜的报酬。”</br>　　听了他的话，阿诗黛拉不仅并没有感到温暖，反而是下意识地眼前一黑：“…我打赌您并没有付钱。”</br>　　“为什么要付钱？”阿蒙推了推单片眼镜，“是别人主动给我的，不行吗？”</br>　　“更可怕了……”</br>　　.</br>　　尽管并不习惯在清晨吃油腻的东西，目前也根本没有任何食欲，但看在阿蒙难得这么“好心”，阿诗黛拉勉强接过了那个纸袋，强迫自己小小地咬了一口。</br>　　实话说，味道还不错。尽管下了很重的油和肥肉，但其中小块的苹果碎清甜爽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腻味。如果不是现在心情极度难过，她很可能会十分喜欢。</br>　　她逼迫自己吃了一小半，对阿蒙点了点头道：“很好吃。我没有吃完只是因为我现在真的吃不下，并不是因为它不美味。”</br>　　“啊，我明白的。”阿蒙认真地点了点头，“我阅读过很多研究人类的书籍，知道你们人类的身体状况确实会被情绪影响。等你获得了神性，就会慢慢进化掉这个缺陷了。”</br>　　“进化…”阿诗黛拉缓慢地眨了眨眼，重复了一下这个单词。</br>　　“…您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神。”她看着眼前这位活了几千岁的神话生物，轻轻地叹了口气。</br>　　.</br>　　.</br>　　.</br>　　贝克兰德，乔伍德区。</br>　　橙红色长发微卷，墨绿色眼眸黯淡的美丽少女手捧一束含着露水的白百合，将它放在了一座墓碑前。</br>　　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女士，声音沙哑地说道：“谢谢您愿意陪着我，辛迪小姐。你平常的工作应该很忙吧。”</br>　　“没事。”辛迪安慰她，“最近我们刚刚侦破了一起大案，教会给我们放了一整天的假呢。”</br>　　“……”莱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垂着眼眸，沉默了很久。</br>　　“杰尔德的父母不想见我。”她一边说着，眼泪从脸颊滑落，“我只能在下葬后的第一個清晨，偷偷跑过来看他。”</br>　　“这不是你的错。”辛迪说道。</br>　　莱娜摇了摇头，蹲在坟墓前，小声啜泣了起来。</br>　　在经过了三大教会之间较为艰难的疏通之后，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最终同意了派出非凡者小队，接回了两位少年的尸骨。在看到那已经因为衰老腐朽而不成人样的尸体之后，杰尔德的母亲尖叫一声，晕倒过去。幽幽转醒后，便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他的父亲也因为痛失爱子而极其愤怒悲痛，却不敢去诘问教会，而是将怒火倾数发泄在莱娜和陪同莱娜的辛迪身上。</br>　　安德鲁一家虽然也极其悲痛，但却并没有排斥莱娜和柯亨前来哀悼。下葬那天，这位少年的遗骸被白布遮盖着，令人看不见其狰狞可怖的死相。牧师做了安魂，落钉的凿声一下一下地钉上莱娜的心。柯亨站在她的旁边，莱娜却从心底里害怕看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