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花火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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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成沙,积以为丘。</br> 难怪那些飘零的场景如此逼真,原来不是画的,也并非拓印,而是由真实经历的片段直接凝固所得。</br> 此乃天成!</br> 能不传神么?</br> 也借由这些记忆的片段,老狼恍然间解开了一直以来萦绕于心的某个疑惑。</br> 年方二九的少年,却有着远逾同侪的谋略与智慧。其心性之沉稳,行事之老练,有时甚而不亚于他们这些活了千百年的老家伙。</br> 为何?</br> 君不见,这孩子遭了多少罪,受过多少苦,历经多少磨难;亏得一路行来有那老不正经的师尊相随,宠渡阴暗的情绪得以时时排遣,不致心中郁结,否则人早就垮了。</br> ——即便能承受住,必也面目全非,绝不是如今模样了。</br> 这般感慨着靠近,明明眼前一览无余,却冷不丁“噗”一下,仿佛迎头撞在了一团棉花上,老狼猝不及防被弹开,身不由己连退数步。</br> 回神细看,犹见涟漪微漾,一缕弱近于无的金芒扩散开去,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泡状光罩,在深幽的海底显得格外醒目。</br> 那光罩很软,又薄如窗纸,在周遭暗流的来回推搡下无节律地摆荡着,好似迎风晃动的火苗,与其称之为罩,其实更像一层膜。</br> 老狼忽地想到了“胎衣”。</br> 结界?!</br> 当然,也可能是道门常用的禁制。</br> 但不论是何法门,胎膜里的妖性魔意确实比外间弱。先前只顾着观览记忆,以致未曾留意,老狼此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br> 怪哉!</br> 意即还有别的力量暗中相护?</br> 可若如此,那孩子又何至于妖化,且一连两回?</br> 除非……除非这股未知之力曾经是能够削弱乃至抹除妖性魔意的,却因所剩无几,如今已不足以将其完全压制。二者在彼此较量的过程中,达成了某种微妙均势。</br> 妖性魔意的蚕食因此被延缓,宠渡心神免在堕入识海之初就被吞噬一空,反被妖性魔意裹挟着一路沉底,存留至今。</br> 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记忆被妖性魔意从心神中不断抽离,粉碎。</br> 而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分明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因为仅此片刻,金色胎膜便向内缩进了半寸,显见那股残力一直在飞速流逝,已难久持。</br> 一俟胎膜溃灭,神志沦丧只在弹指之间,宠渡也会随之异化为彻头彻尾的怪物。</br> “……届时真就神仙难救了。”老狼顿觉情势危急,哪敢再耽搁,忙将神念凝于趾尖,化一束浑厚蓝光打在胎膜上。</br> 本以为不久即可蚀出缺口,孰料看似吹弹可破一层薄膜,却韧性十足,僵持半晌也不见其露出丝毫罅隙。老狼再次惊骇于残力之强大,不得不调运更多神念,力求尽快突破。</br> 没承想反而弄巧成拙。</br> 如果说妖性魔意是内忧,那老狼神念则无异于外患。</br> 这般双重夹击下,残力消耗更甚。</br> 胎膜萎缩随之加剧。</br> 记忆也更快流失。</br> 然则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就算收手,损耗的残力也一去不返了,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老狼心里跟明镜似的,暗自积蓄全部神念,俟机一鼓作气破开胎膜。</br> 在此期间,从沙丘里涌出的银边画片骤然暴增,越来越快地浮升四射;加之记忆里的场景本就色彩斑斓,于是在深幽海底的映衬下,浑如绽放的烟花,绚烂得近乎妖异。</br> 老狼不自觉将窥见的诸多掠影串起来,竟有了新发现。</br> 都与宠渡那酒鬼师父有关。</br> 老顽童频频露面。</br> 其身长明明也就五尺左右,但在画片里却越显高大。</br>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宠渡愈发年幼。</br> 换言之,记忆已然退至儿时。</br> 随后捕捉到的片段也佐证了这一猜想,只因没隔多久,原本飞逝的光片竟诡异地慢下来。老狼定睛观瞧,全是关于当年收养宠渡的那群狼族的记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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