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2:他不是在做梦。

    父亲保释出来那天，他亲自去接的人。
    从检察院出来，祁淮看见满脸沧桑的男人，犹如一座大山突然倒下，心里泛着酸楚。
    父亲被带走那天天气还不是很冷，这段时间天气继续下降，人们早早穿上了羽绒服。
    祁淮从车里面拿出一件黑色大衣，走上前，“爸，我们回家。”
    祁晟接过衣服穿上，只是朝祁淮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回家的路上，祁父很平静，最大的动静也就是咳嗽声。
    在前面开车的祁淮见父亲这样其实更为担心，好几次想要开口，却被外面的喇叭声逼回，准备好的话咽回肚子里。
    车子平稳的驶入别墅区，这个时候一直没开口的祁父说话了。
    “阿淮，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祁淮错愕半秒，“我相信父亲不会做这些，所以算不上辛苦。”
    祁晟轻笑，打开车窗，任凉风吹拂着脸庞，语气颇为的感慨，甚至听起来有些可惜。
    “听说，前几天还下雪了。”
    祁淮想到前几日的雪景，期待着下一次跟檀清娆一起赏雪，心里头特开心，语气都逐渐变得轻快。
    “是啊，好久没下，这场雪下的真大。”
    听到这儿，祁晟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祁淮通过后视镜看到，就听到他说：“我跟你妈妈初见那会儿，也是这般的大雪，那天特别冷，她穿个小洋裙进入咖啡馆，我眼神一下就被她吸引，真是优雅又知性。”
    祁晟陷入回忆，脸上的神情渐渐地变得柔软。
    祁淮将车驶入车库，关上车窗。
    “这是我第一次听您说，您跟妈的相识很唯美。”
    祁晟垂眸，感叹：“是啊，一晃过了这么多年。”
    祁淮笑：“这雪明天会下，到时候您可以约妈一起去看。”
    “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了。”祁晟打开车门出去，抬头看了看天空，“那样美的雪是再也见不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祁淮觉得父亲这时候特别的苍凉，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满满的悲怆。
    ……
    用过饭，他们同远在西城的祁望通视频电话。
    一家人说了很多，最后手机被祁晟拿走，看那样子是要单独跟祁望说。
    祁淮觉得父亲反常，想跟上去看下情况，但却被母亲叫住了。
    “阿淮，帮我把冰箱里面的葡萄拿出来。”
    祁淮目光从父亲身上收回，边走边应声，“好，来了。”
    一直到去医院的路上，祁淮还在想着见到父亲时他的模样，总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脑子里想着事，等红绿灯的时候没注意，从旁突然窜出一辆电动车，差一点就要撞上去，还好他及时刹车。
    他惊愕的看着那远走的电动车，还是惊魂未定，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交代在这上面了。
    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医生领着一群护士直奔到隔壁病房，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发现是在抢救。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握着门把手的手逐渐攥紧，很明显，他在害怕。
    昏迷的檀清娆让他没有安全感。
    看着心脏除颤器一下又一下落在病人胸腔处，祁淮实在不忍心，闭了闭眼推开病房的门，进去了。
    进去后，他没有立马走到檀清娆身边，而是靠在门框上，仰头深呼吸，那个救命的机器，让他害怕。
    缓了半分钟左右，他走到檀清娆身边坐下，给她做每日的按摩疗程，又陪她说了会儿话。
    桌柜上的绿植有两天没有换水了，祁淮打算今天换一换，刚起身准备放下檀清娆手的时候，他感受到一个细微的动作拂过自己的指腹，当下又惊又喜的看向檀清娆，满是激动，“杳杳，杳杳。”
    握着檀清娆的手，不停的唤她。
    可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除了刚刚他感受到的触感以外，再没任何回应。
    仿佛是幻觉。
    祁淮燃起的希望火苗，在这一声声呼唤中，再一次熄灭。
    祁淮拿着花瓶去了洗手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床上的人再次动了动指尖。
    *
    三日的时间很快，第三天的晚上，检察院的人就来了，按照约定时间，祁晟需要再一次被带走。
    母亲这次没有来送父亲，一个人回了房间，但他知道的是，母亲一定会在窗前目送父亲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父亲这次回来，有事瞒着他。
    但也只是他一个人不知道，母亲一定知道。
    看着父亲再一次坐上检察院的车，祁淮用力握拳，告诉自己，一定会救父亲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瞬过了一个月。
    春节也就在这几天了。
    祁淮只要不忙，都会陪在檀清娆身边。
    这段日子，迎来了第二次庭审，父亲的案子，逐渐有了眉目。
    那个坠楼者的家属曾来景明闹过几次，无非就是要钱，几次无果便开始在网络上散播谣言。
    这人狮子大开口，祁淮也不是给不起，只是觉得没必要去做这个冤大头。
    网络上发酵的迅速，但景明的公关也不是吃素的，这人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
    一个月的时间，檀清娆恢复的很好，祁淮已经感受好几次她动了，有要醒来的趋势，每每祁淮喊医生过来检查，但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
    今天祁淮照常给檀清娆进行按摩，帮助她疏松肌肉。
    做完一切，他打开电壶倒水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轻轻地，虚弱蚊呐的声音。
    祁淮像是出现幻觉般，不敢相信的看过去，连倒水的动作都僵持住了，不过一会儿，热水溢出，把他的皮肤烫红一片。
    他顾上手上的疼痛，急急忙忙放下手上的动作，俯身过去。
    祁淮慢半拍的后退两步，稳住心神，才敢去握住说话主人的手。
    “……水，水。”
    与此同时，祁淮迅速按着墙上的呼叫键，嘴里欣喜呢喃。
    “杳杳，杳杳……”
    他贴近檀清娆，努力去听她的话，那一句句熟悉的声音，都在告诉他，他并不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