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2:檀清砚＆弥夕(十)

    弥夕进入屋内，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等待她的母亲，她默了默走过去，“妈妈。”
    女人冷淡的看她一眼，“孟家说你去退婚了？”
    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弥夕觉得自己真可怜，她还在奢望母亲对她嘘寒问暖。
    “是的，孟牧安也同意了。”
    “嘭——”
    女人抄起一旁的杂志怒摔在桌面上，弥夕条件反射的肩膀轻颤，低着头不敢去看她。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骂声。
    “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你拒绝了一个百年望族，要不是你父亲救了孟家老爷子一命，我们这辈子都搭不上的家庭，怎么可能选择你联姻，我这些年在你身上投入那么多的精力心血，把你培养成名门淑女，就是希望你能嫁入孟家，望你以后没有后顾之忧，你呢，你又在做些什么，一声不响的跑去退婚，弥夕你说说，你对得起谁？”
    女人已经冷静不下来，站起来指着弥夕骂，气的太阳穴直跳。
    “我不管怎么样，你明天就去给我登门道歉。”女人继续说：“无论如何你都要嫁人孟家。”
    尽管母亲的谩骂声不停，弥夕站着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选择，“我不去。”
    一听，女人气急，“你说什么？”
    弥夕抬眸瞪她，声音略拔高，“妈妈，您从来都不喜欢我，小时候我要学小提琴，您却让学我大提琴。可以，我接受了，可您又是如何的，每次练习都用教鞭打我，琴弦勒我，甚至……”
    说到这儿弥夕痛苦的流泪，捂住眼睛，嘴唇哆嗦的厉害，努力平复着，脑海中都是腐败的回忆，一层层割裂着她的肌肤。
    她大声反抗——
    “我手上被琴弦磨的一层厚茧，只是抱怨了声很疼，想要睡会儿，可您又对我做了什么，我现在想想都在后怕，您在对亲生女儿实施虐待，用燃烧的蜡油滴在我手臂上，您说这样能清醒，就不会困了。”
    弥夕上前握着女人双肩用力摇晃，那双通红的眼睛凝视她，“妈妈，您永远不知道那对一个只有12岁的小孩是种什么体验，她也会疼的，那时的她以为这样做是因为妈妈爱她，她害怕妈妈不要她，不敢反抗。”
    “妈妈你睁开眼看看啊。”弥夕掀开袖子，把双臂上那些丑陋的疤痕亮给她看，“夕夕好疼的，您的夕夕快要碎掉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妈妈什么时候可以把温柔分我一点，哪怕一点点，我都开心。”
    弥夕哭的语无伦次，话都说不完整，“妈妈……我以前……渴望您……您能爱我……”
    “但现在，我无比恨您。”
    女人视线看了眼弥夕手上的疤痕，眼底一片冰冷，全然没有愧疚，“我的方法奏效不是么，你现在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提琴家，你在抱怨什么？”
    听着母亲的话，弥夕彻底放弃，自嘲笑笑，她这是在干什么，明知道母亲是个没有感情的，冷漠的人永远不会爱她分毫。
    弥夕松开她，后退几步，听到女人说：“夕夕，妈妈给你道歉，以前是妈妈做的偏激，让你痛苦，对不起，我错了。”
    母亲在跟她道歉，弥夕心头一动，错愕的抬头看她，努唇想要说点什么，可接下来母亲的话再一次把她打回原形。
    “妈妈已经给你道歉了，你明天就去孟家道歉好不好？”
    弥夕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疯了一般甩开她，“啊啊啊啊——”
    都是骗人的，跟她道歉只是想让她要回婚事，真是太可笑了，为什么人人的母亲温婉贤淑，可她的母亲却冷漠无情。
    “妈妈，您还不明白吗，我不想嫁给孟牧安，这桩婚事已经解除了，您清醒点吧！”
    “不，我不同意。”
    女人眸子一闪，想到什么，立马越过弥夕，声音嘶哑，“你是不是还想着姓檀的那小子？”
    听到她提起檀清砚，弥夕立马警惕，“您要做什么？”
    母亲的恐怖远不于此，弥夕害怕她会伤害檀清砚。
    女人并没有应声，快步上了楼，不过一会儿，弥夕看见母亲拿着一个收纳盒下来。
    小熊收纳盒，她找了很久的，万万不成想四年后再次见到。
    她惊慌的追上去，“这个盒子为什么在您这？”
    母亲又骗了她，那里面全是檀清砚给她的东西，她的救命良药，就这样被藏了四年。
    女人甩开她，怒气十足的吼她，“既然你不去孟家，那你也别想好过。”甩开弥夕，推开门拿着收纳盒走出去，停在烧窑的洞口前。
    弥夕慌了，母亲这是要她的命。
    “不要——”
    弥夕跑过去，想去抢收纳盒，可脚下被绊了一下，手掌擦在地面，火辣辣的疼，鲜血溢出。
    “妈妈，求您了，不要烧他给我的cd，求求您了，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女人眉心一动，“真的？”
    弥夕只想要cd，慌忙过去，“只要您把cd还我，我明天就去孟家。”
    就在弥夕以为能说动母亲时，听到她说：“既然答应了，这些东西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不要！！！”
    弥夕想去阻止，可还是晚了一步，她冲上前撞开了母亲，看着窑洞的火焰，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把手伸进去。
    那是檀清砚给她的，檀清砚不要她了，她只有cd了。
    如果檀清砚知道，cd被烧，他又要对她失望了吧。
    弥夕被火焰灼烧着，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被火焰包围的手要裂开一般，熊熊火焰燃烧着，弥夕已经分不清痛与热，她只想要cd，一咬牙把收纳盒扯出，里面的cd噼里啪啦的摔落在地。
    随着cd被救，洋楼的大门也被踹开，檀清砚喘着气快步跑上前，蹲在弥夕面前。
    弥夕这会儿心思全在cd身上，完全没反应过来檀清砚来了。
    弥夕的手被灼烧的又黑又红，仔细看鲜血直流，孱弱的指骨隐隐冒出，她没时间理会自己的手，蹲下拾起那些cd捧着，眼泪掉下来。
    檀清砚抱着弥夕，“为什么这么傻，这些东西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弥夕靠在熟悉的怀抱，拿着cd的手强烈抖动着，看着檀清砚努力笑着，“这次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学乖了，你给我的cd我没有弄丢。”
    檀清砚拍拍她的脑袋，在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瞬间滑落脸颊，“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到一声巨响，他就往这边赶了，因为距离原因，等他到门口时，听见她们的争执，有那么一会儿的犹豫，等他踹开门时，看见的却是弥夕手在火里，那一刻他崩溃了，如果他早来一些就好了。
    他不需要弥夕做到这个份上的。只要弥夕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檀清砚，带我离开好不好？”
    檀清砚含泪，亲了亲她的额头，“好。”拦腰抱起她，打算往外走。
    女人一瞧，开口阻止道：“不行，你不能带她走。”
    檀清砚知道她是弥夕的母亲，了解她做的混账事后，十分的痛恶，没了小辈的礼貌，语气狠厉，“你看不见么，她快要死掉了，你阻拦我一下，弥夕的伤就会严重一分，如果你还有点做母亲的良心，就不要拦我。”
    ——
    医生给弥夕处理完伤口，嘱咐了几句便退出了病房。
    檀清砚守在她床前，看着她那只受伤的手，“疼吗？”
    弥夕不敢去看他，稍稍别过脸，眨巴着眼眸，不让眼泪落下来，“不疼。”
    “医生说会留疤，值得吗？”
    弥夕笑笑，另一只手拍拍床边，檀清砚坐了过去，她说：“抱抱我。”
    檀清砚抱住了她，弥夕哽咽说着，“你相信我就值得。”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弥夕松开檀清砚，“我要你亲亲我。”
    檀清砚吻的急切，看着她那双水雾雾的眼睛，他情不自禁的加重力道，扣着弥夕的后脑勺，舌尖勾着她的，先是浅浅的舔舐，再慢慢深入，往深入探索。
    五分钟之久，两人相抵着额头喘着，檀清砚手抚在弥夕的后颈上摩挲，声音低哑，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们都放过自己吧。”
    弥夕心一颤，以为他又要推开她，可下一秒听到他说：“以前不好的我们忘掉吧，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弥夕哭笑，“好。”
    檀清砚顺着她的长发，把人紧紧抱住，“弥夕，我爱你。”
    他的这句“爱你”弥夕等的太久了，听到的时候哭的溃不成军，她攥紧檀清砚的衣服，唛濡着开口回应：“对不起，因为我，让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
    错过太久了，他们在和好第二年的圣诞节领了证。
    手上的烧伤恢复的不错，但疤痕实在不好看，弥夕便去约了祛疤手术。
    檀清砚问，“手臂上的要祛吗？”
    弥夕低头看着手臂上的疤痕，突然笑了，“一并祛除了吧。”
    檀清砚握着她的手，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弥夕放下了过去的一切。
    年少时母亲的控制让她不知道何为喜欢和爱，长大了，一味的认为留在身边的就是爱。她用错了方式伤害了对的人，万分后悔想要弥补，好在不迟，她及时悔悟，抓紧了现在的爱人。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看到弥夕出来，檀清砚急忙上前问：“疼不疼？”
    瞧着男人满脸的紧张，弥夕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没事，医生说半年左右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虽说如此，檀清砚还是分外心疼眼前的女人。
    弥夕不想他难过，主动抱抱他，“会好的，我们以后都会是幸福。”
    檀清砚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她，弥夕接过，不解的看他，“怎么突然给我糖？”
    “过去的一切太苦了，吃糖忘记吧。”檀清砚握着她拿糖的手合上，垂眸说着。
    弥夕挠挠他的下巴，觉得他可爱，“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正在刷微博的弥夕突然说：“妈妈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
    “嗯？她跟爸旅行回来了？”
    “回来了。妈妈说杳杳他们也要回来。”
    檀清砚打着方向盘，“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
    弥夕摇了摇头，“我也有段时间没见杳杳了。”她把手机放在中控台，点进了kpop歌单，很快车里热闹起来。
    车里熟悉的歌单，檀清砚不由地想到以前，那时候杳杳问他怎么也听kpop，他回答不上来，现在看着在副驾驶的女人，归属感满满。
    哪里是他喜欢kpop，而是他喜欢的人把kpop留给了他。
    “我想先回家换个衣服，刚从医院出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弥夕看着檀清砚说。
    “好。都听你的。”
    他们婚房靠近江边，一进门灯亮起的那一刻，看见外面标志性建筑物的霓虹灯闪烁，一览无余的江景，尤其是晚上格外漂亮。
    为了不耽误时间，弥夕火急火燎的上楼，檀清砚跟在后面替她把鞋子放进鞋柜里，无奈的笑笑。
    收拾好一切，檀清砚上楼敲了敲门，“我去冲个澡。”
    弥夕正在选衣服，回头看了他一眼，“好。”
    刚说完，又追出去，拉着檀清砚进房间，指着那一堆的衣服，问：“你觉得我穿那件好？”
    檀清砚看着，着实有些犯难，看了一会儿，最后指着边边那条白色的法式掐腰款式的连衣裙，“这个。”
    弥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前一亮，拿起裙子，“真不错，眼光随我。”
    檀清砚忍不住弹了弹她的脑门，“贫嘴。”
    回檀家吃饭，弥夕打算画个淡妆。
    等到檀清砚洗完出来，就看见她坐在梳妆台前面画眉，走过去，“要我帮忙吗？”
    弥夕顾着手上的动作，没去看他，“你去储物室把张朔送的滑板找出来，刚好等会儿可以拿给杳杳。”
    檀清砚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弥夕会意，低低一笑，朝他勾勾手指，男人靠前过去，脸颊被柔软覆上。
    “别闹了，快去。”
    檀清砚走之前，还亲了亲她的唇，弥夕轻推了他，“等会晚了都怪你！”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弥夕了，趁着等待的间隙，檀清砚打算看会儿财经新闻。
    刚看三分钟，楼上就传来弥夕的呼喊声——
    “檀清砚，你看见我的耳环了吗？”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