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卷地风来忽吹散

    眼神一凛，越人歌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他手中法诀接连变换打出，顿时海边悬崖上的石头变得通红，瞬间化为一道道流光，分别向崖后一个黑衣大汉和青衣美女射去。
    那黑衣大汉并未闪躲，他挺身而出，大喝一声双手结印，肌肉虬结的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黑色大锤，铁锤上符文齐齐闪烁光辉，散发出神秘的力量。那些流光瞬间击中黑色大铁锤，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那大汉如中雷击，只觉手上虎口剧震，登时鲜血长流险些连那铁锤也拿不稳了。
    面容清雅，气质若兰的青衣美女面色不变，但见她素手轻挥五指轮转间，“叮咚”一声，一道清光从她手中一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飞出，化作一张璀璨的琴网，将那股流光挡了回去，护住了她和身后一个圆脸小婢。
    越人歌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不由暗自疑惑：怎的今晚上出来了这么多，年龄不大、修为不低的厉害角色了？
    “不好意思，越前辈，我乃蓬莱坊市执法队第二队长石嘉兴。蓬莱坊市开放期间，奉老主人之命出海巡查，刚刚偶然间路过此地，职责所在，无意冒犯。”
    那黑衣大汉面容刚毅，虽手上还在流血却毫无惧色。他坦然上前，向着越人歌深施一礼，故意露出了他右臂上衣绣有“蓬莱”二字，“蓬莱”徽记下，更有两把金银细线交叉织就小剑，煜煜生光。
    石嘉兴面上不显，其实肚中早已暗暗叫苦道：今夜出门没看日子。他只是想要借着日常巡察，暗中多送一程天宫葳蕤师妹而已。
    老石运气不好啊，这样居然也能遇到，碧落海恶名远扬的越人歌？看到了越人歌这些阴私事，他手段毒辣如此，本想悄悄躲过去便罢，又被这老魔头发现了，今夜不好交待啊？
    石嘉兴心里暗自打鼓，他一上来就自报家门，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更加抬出了他蓬莱的老主人，也不知道主人这块招牌管用不？就怕这魔头一时性起，会不会杀人灭口？
    老石叹一口气，忐忑地默默用自己庞大的身体，挡在了青衣美女的面前。
    越人歌冷冷地看着黑衣大汉，又望向那青衣美女，他的目光中如同利刃一般透着几分戏谑。
    青衣美女向前敛衽施礼道：“越前辈，小女只是奉家师之命，来蓬莱观礼而已。如今坊市关闭，我们出来时，恰好遇到了石大哥巡察。
    吾等适逢其会只是刚好路过，绝无冒犯之意，恳请前辈，让吾等回去覆命吧。”
    海风呼呼吹过，月已西沉。二人都面上执礼恭敬，心中忐忑望向越人歌，等着他发落。
    越人歌沉吟不语，心念电转道：杀了胡老二，被这些名门子弟看见，倒也不打紧。要拿下眼前这两个小辈，倒是容易。但这两个小家伙背后都还有人，这些名门正派护短的紧，打了小的惹来老的，倒是不好处理。
    只是阿芜的事，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以前我倒也不怕，只是我如今体内经脉闭塞，急待破障化神！眼前急迫大事还是阿芜和姹婴丹，如此倒不好多惹事端。
    这石大铁锤说自己是蓬莱执法队的，应该所言不虚。那青衣美女，武器用的是五弦琵琶，紫檀螺钿端的是精美绝伦，绝非凡物。而且此女举止言谈典雅不俗，想一想，倒挺符合九霄天宫的作派。
    天宫那个老家伙，臭规矩很多，一向叫嚷的是天道轮回，公平公正、两不相帮。他座下只有春夏秋冬四位，代天宫巡察游历四方偶尔现世。这女子穿的青色衣服，应该是闻名遐迩的天宫司春葳蕤。
    只是天宫精明，号称避世已久，突然跑到蓬莱干什么？有意思～有意思…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还紧挨着蓬莱坊市，也不好做的太绝，万一没处理干净，惹来了蓬莱龙老头就麻烦了。
    越人歌念头一转，他面上微微一笑，双手捏诀，他身后黑雾翻腾成恐怖的黑色旋涡，其中吸力隐约吞吐，如同猛兽要择人而噬。
    他道：“也不要怪我欺负你们晚辈，只要你们能接下我手里这一招，我就放你们立刻离去，绝不食言！”
    那青衣美女心知，越人歌肯如此已是有心相让，这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她们这边，一者她法力比石嘉兴更高，二来，她赌越人歌有心放水没有杀机，倒不如由她出面放手一搏！由她一个女子动手，总比让那石大铁锤出面好些吧。
    青衣美女盘算着，但愿越人歌说话算数，他自恃身份也不好做得太过。
    她挥退跃跃欲试的石嘉兴，又向越人歌深施一礼道：“请前辈手下留情，多多指点。”
    青衣美女神情凝重，再没有在余鸢面前的潇洒自如。她双手庄严结印，头顶上缓缓出现一座光芒万丈巨大的金色莲台，她此时身子颤抖，却兀自咬牙强忍，她手指急促连弹，再次挥动五弦琵琶，这次却是弹出了一道金色剑光。
    这道剑光如雷震一般直冲云霄，化作一道金色巨龙，仰天长啸向越人歌扑去。
    金色巨龙摇头摆尾撞上了越人歌黑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海滩都在颤抖，崖边海浪石砾，更被震得倒飞而出。
    但是越人歌却纹丝不动站在旋涡中央，指挥黑雾将那道金色剑光挡在了外面。那黑雾鼓胀收缩犹如活物，竟和金色巨龙纠缠撕咬起来。
    如此片刻功夫，青衣美女却再也支持不住，“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她脸色苍白委顿不已，那金色巨龙失去法力支撑，被黑雾打得节节败退凄惨哀鸣，瞬间化作一阵光点渗入她琵琶里去了。
    那圆脸婢女，眼泪汪汪从崖后，猛然间冲出来扶着青衣美女，急切唤道：“小宫主…”阿圆见她嘴角鲜血淋漓，受伤不轻，但好歹这一招是抵挡住了！
    青衣美女淡淡拭去唇边鲜血，躬身向越人歌又施一礼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越人歌理也不理石嘉兴愤怒的脸色，只略略向青衣美女晗首，和蔼可亲道：“倒还有点意思。回去替我问候九宵那老头儿，叫他有空来我碧落海喝酒罢。”竟然是端起来长辈架子，如同教训子侄一般了。
    又吩咐石嘉兴：“我也只是路过。我在这里处理门派私事，不欲外人打扰而已。完事立刻就回我碧落海去，告诉老龙，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越人歌袍袖一挥，竞是让美女和石嘉兴立刻退去。
    石嘉兴和阿圆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竟不知这越人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前一刻满面狠厉还在喊打喊杀，后一刻竞又春风满面，把两边场面圆得滴水不漏？
    突然间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搞不懂这一个人竟有几副面孔？这阴晴不定的越人歌，果真难缠得紧！算了，好歹是逃过一劫，还是赶紧滚回去报告老主人\/宫主吧。
    待这二人走远，越人歌又默然一会，海角阴影处有人回禀道：“主人，那二人在海面上只行礼作别，便各自回转了，并没有一起行动。”
    越人歌回首吩咐道：“如此便可，让这些小家伙回去吧。”正自说着，越人歌突然一拍手道：“不对，不对！蓬莱和天宫这次绝对有问题…，难道是那个…？”
    越人歌陡然间提高声音道：“巴老三，先把你的人手撤回！今日启程立刻返回碧落海！”
    海角阴影处，立刻有人应声而出，躬身施礼应道：“是，主人。”
    越人歌又冷冷吩咐道：“韩老四，去把今晚上负责警戒的家伙，都给我砍了！我碧落海不养，这等没用的废物！
    顺便去把胡老二狐族的地盘灭了，到时候你们自己分了再说。”
    正自说着，越人歌“噫”的一声，“小丫头有点意思，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能切断我与天生魅惑之体联系，有点意思呢…
    缓一缓，越人歌轻轻宠溺的一笑，他又淡淡补了一句道：“先回碧落海吧，阿芜那里先放放，只远远坠着吧，小东西爪子锋利的紧呢”
    越人歌的语气温柔而无奈，便如同一个真正慈祥的老父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