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李的人生

    “矮子，中午给我带个炒粉。”
    李子瑜嘴角微抽，差点抽成歪嘴龙王，看着满脸痘痘，顶着头连政教处主任都管不了的自然红，没有和面前这猥琐男计较。
    他知道付一横是这鸟人，没必要同这种鸟人计较，挥挥手便朝着校外走去。
    “还真是芸芸众生啊！”李子瑜混入出校的走读生人群，高中时代的他，就是一普通学生，成绩不好，长的不帅，个子也不高，打篮球？那就更不用扯了，这种强烈的运动，对于李子瑜而言，还不如多看几行小说。
    “妈，等下给我买箱牛奶。今天中午吃什么好菜啊！”边换鞋边开口朝着餐桌走去。
    “哟？李总回来了？”看着坐在餐桌前，那个满脸横肉，顶着个大光头，一股爆发户气质扑面而来的李训阳，李子瑜随意开口道，他没有那种觉悟，觉得穿越回来不拎点东西怪不好意思，毕竟梦里面，李子瑜同父母就住隔壁小区，近的狠，陌生？绝对不可能、不存在。
    “没大没小的，两父子没有个正形。洗手吃饭。”厨房内那位四十出头，染着栗色大波浪的农村妇女白眼道。
    这是他的母亲，颜爱群，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家庭主妇，一个每次担心他喝多了酒，怕他胃不舒服的中年妇女，一个喜欢啰嗦，但是又担心孩子不听，同大多数家长一般的母亲。
    “嘿嘿，好的老妈。”李子瑜笑着搂了搂一米五几的母亲，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身高，很有可能是遗传了颜爱群的部分基因，李子瑜从来不说，因为这是唯一一位，当他喝多了酒，躺在医院急症室人事不省，哭着打电话说：“老李，怎么办啊！”
    虽然这事情还没发生，但梦中的记忆，尤为深刻，这辈子不能这么喝了，胃不舒服，也不能让老爸老妈这么担心。
    “好了，快吃饭，吃完我还要去工地。”
    李子瑜看着故作正经的李训阳，也不拆穿，只是笑笑；毕竟他知道自己老爸是怎样的性格。
    可以说，李子瑜当年能有那种成就，绝大部分的是因为老李；老李啊！
    想到这，李子瑜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工地最近还好吧？”
    “还行，你管那么多干啥，好好读书，马上要高考的人了。”李训阳也不奇怪，李子瑜会问这种话，因为他的教育就是，男孩子需要去闯，去了解这个社会；只是现在这阶段，还是少和儿子说点生意上的事情，读书最重要。
    “哦！还行就好，”一时间李子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他这阶段很尴尬。
    说起老李的故事，都可以单独出一本书，这经历可比李子瑜曲折多了，堪称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生都在战斗的男人。
    李训阳同大多数人一样，家里不受父母喜欢的农村长子，小时候让他读书，他就抓着青蛙去喂猪。
    还别说，李训阳年轻的时候，真是喂猪的，学校的混世魔王，出了社会也是那种混不吝的性格；读了三个一年级，总算混了个小学毕业的文凭。
    说什么都不读书了，开始出来闯荡江湖，十四、五岁的年纪，走街串巷的同屠夫打交道，在乡下回收猪皮，猪肠等东西，赚取差价。
    年代的特殊背景下，十四岁的李训阳，总会吃几次亏，被人欺负其年轻，才可能长大。
    李训阳也是个不怕事的种，硬是靠着自己一身蛮力和混不吝的性格，在乡下那片天占据一角，从此以后开展了其分地盘的生涯，联合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分片区的包干猪皮、猪肠等事务。
    统一定价，将那些不听话的人，全部赶跑，就连屠夫都没办法，只能乖乖认着。
    对上线，李训阳在家里自己挖个地窖，收回来第一时间先用盐保存，等价格合理了，在统一出售。
    那时候在相临几个县域，可称得上是号人物，可惜，人永远赚不到自己认知以外的财富，有时候赚到了也会在其他地方亏掉。
    9几年，那时候李子瑜刚出生，这事情可以说是李训阳心头最大的痛，就连其父亲在某单位的工作，让老弟李训文顶职都痛。
    也是李训阳同父母合不来，而后独自带着老婆孩子离开莲城的原因。
    90年代的李训阳，可以算的上是小有成就，那时候李训阳就开始拥有摩托车和摩托罗拉，同信用社大哥互称叔侄关系。
    乡镇总有些弯弯绕绕，那年代绿水乡还没有变成绿水镇，还没有大步迈进城乡化建设，乡府隔壁两条街，挂牌出售，李训阳经过各级劝说，打算拿出积蓄，购入那两条街的产权。
    可惜，李训阳那十多万的积蓄不够，还需要贷款，但贷款需要有人担保；那年头大家都知道，李训阳有个国企职工的父亲，只需要父亲签个字，这笔贷款就下来了。
    只是，当年李训阳的父亲，可能受限于眼光，说什么都不愿意担保，说什么都不愿意签那个字。
    导致李训阳同这笔老天给予的财富，失之交臂；当年的李训阳并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也许他觉得没买就没买吧。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经济的蓬勃发展，加上市场的变革，李训阳带着老婆孩子，前往沿海省，东海市斥投入所有积蓄，开办鞋底厂。
    他太急了，太想证明自己；太年轻了，很多东西是急不来的；一急就坏事。
    结果？原本很好的家庭，不到一年陷入困境，厂区倒闭，灰溜溜的回到老家。
    李训阳本想父亲就要退休了，到时候自己去顶了电机厂的班，至少旱涝保收；把孩子拉扯大就好了。
    谁知道，父亲说他学历不够？呵！简直是笑话，你个普通工人而已，要什么学历？不过就是心疼小儿子，一气之下，李训阳老家都不要了，将之前他新建的小洋房，立马出售，带着那笔钱，带着老婆孩子，重头再来，四海为家。
    也许是命，也许是运，这么多年，李训阳不断折腾，从事过木材生意，给瓷砖厂送过烤瓷砖的泥巴，修过铁路，走南闯北；就是没有打过工。
    好不容易，小有积蓄；2008年不知道是那根筋不对，在花乡县灰山镇，买了一大块地，开养猪场。
    李子瑜还记得，当时李训阳说：“绿水没有地，没关系，你劳资给你在灰山屯块地，就算猪场亏了也没关系，还有地在。”
    有时候李子瑜都怀疑他爸，这张嘴是不是开了光，不到一年，猪瘟，惨淡收场，只有块不值钱得三亩土地；那时候李训阳极度怀疑人生；压力扑面而来。
    李子瑜至今记得，那天晚上迷糊糊的起床上厕所，看见李训阳坐在窗台，看着天空阵阵出奇，寂静的夜，只有那忽明忽暗的火星；奋而，李训阳重重一拳击打着墙壁。
    也是那晚开始，原本年轻的李训阳，一夜白了头，也许是认命，也许是成熟，那晚后，李子瑜发现自己的爸爸变了许多。
    从那时候开始，李训阳不在留发，开始剃光头，原本开朗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直到2009年，花乡县划入省会潭州市，改县为县级市，从花乡县变成花乡市。
    尤其是年底，灰山镇确认底下有天然温泉，被潭州市划定为征收地段。
    一夜之间，灰山开始变了，原本朴实、老实的叔叔伯伯们，变得让人不认识，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但横财来了，要看你能不能掌握，因为这次征收，很多原本幸福的家庭，妻离子散。
    李训阳经历过生活的毒打，命运的调戏，对于财富有属于自己的认知，没有多做什么，签字征收后，拿着那几百万，带着老婆孩子，远离那群征收暴富，掌控不住财富的人；定居花乡市区。
    拿到钱第一时间就是，买房买门面，送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同时开始做点之前接触过的小工程，住宅和酒店的消防管道铺设。
    要不是被骗，我也可以当个富二代吧？李子瑜在饭桌上，看着又在吹牛逼的老李，微微叹息道。
    老李没什么别的，就是喝点酒以后，喜欢吹牛逼，而且一般人受限于，老李的身家和身份，分辨不出老李在吹牛逼。
    只是，老李啊，你这在家吹牛逼有什么含义，就算你精的和猴一样，你不也是县城的土老冒？最后被人骗去投资老头乐？
    说到这里，李子瑜都替老李感到心酸，蹉跎一生，最后命运还是给他开了个玩笑，县城土财主，靠好运而来的财富，最终会在你不能认知的地方亏掉，折腾来折腾去，还是一场空，不如不折腾。
    当年他要创业的时候，老李语众心长的说道：“爸爸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你读书比爸爸多，见过的世面也比爸爸多，未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自己的路自己走，这卡里有五十万，这是家里最后的存款了，你拿去折腾吧！儿子，我知道说多了，你也不会听，爸爸从你这年纪走过来的，一句话：不要碰毒品，不要借贷，不要赌博，不做违法的勾当，千万不要去触碰红线，折腾来折腾去，我算是明白了，”说完李训阳自嘲一笑。
    “没事，男孩子总要去闯嘛！失败不可怕，大不了重头再来，只要你从失败的地方学到经验，下次不要在掉在类似的坑中就是，五十万而已，能够认清楚一个人，一个规则，你还年轻，这是你人生最宝贵的财富，不要有心里负担。我要你妈去把门面卖了，没有什么是扛不过去的。加油儿子。”这是李子瑜第一次投资失败，被骗后李训阳语众心长说道。
    “爸。”李子瑜低头，不让父母看到其眼框得泪水。
    “嗯，怎么了？”李训阳不解得看着埋头吃饭的儿子，总感觉这小子，今天不对劲，又是要喝牛奶，又是喊爸的。
    “没事，”李子瑜吸吸鼻子说道：“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哈哈哈哈，好，儿子加油，你可要做我们老李家，第一个大学生，缺钱了么？还是想要买个什么疯？老爸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