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小说网 > > 北城有雪 > 40(花车到站,焰火燃尽...)

40(花车到站,焰火燃尽...)

推荐阅读:赤心巡天别这么对我山村里的女人万相之王伊塔之柱秦时明月之政我每周随机一个新职业总有仙子对我图谋不轨重生08:从山寨机开始崛起绝境黑夜

    空气凝滞似的安静一霎,谈宴西低眼去瞧她,似笑非笑道“原来弥弥是给我做了一顿鸿门宴。”
    周弥手掌一撑,坐了起来,避开了他的注视,“你答应过我,给我主动叫停的权限。”
    谈宴西看她许久,笑意渐渐地淡去,也坐起身,手掌揽她肩膀,低了头,温热呼吸荡在她颊侧,“为了什么?因为我这阵忙得没空见你?”
    她不肯看他,他就手指钳她下巴,逼迫她转过头来。
    她和他对上视线,眼里是他一贯不怎么喜欢的疏离感的空灵,有那么些无悲亦无喜的意思,“你几次想告诉我的,是什么呢?”
    谈宴西骤然目光一沉,却是笑了一声,“谁告诉你的?”
    “我猜到的。”
    “弥弥,有时候其实用不着那么聪明――你只告诉我,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周弥没法对他说谎,如若不开心,她怎么会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从一个冬天,厮混到了另一个冬天。
    “……再开心,那不也是偷来的吗。我不在意自己无名无分,但我在意自己成了小偷。”
    “你偷什么了,嗯?”谈宴西语气不悦,“我还不至于就成了祝家或是祝思南的所有物。”
    周弥眼皮跳了一下。
    ……原本,那个所谓结婚对象,于她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这下,谈宴西把名字说了出来,她好似终于看清楚了,那把捅在她心口的刀长的什么模样。
    谈宴西接着说道“我是准备告诉你这事儿,因为我觉得我俩到这份上,你该有这个知情权。可是,弥弥,告诉你不是为了跟你分开……”
    周弥抬眼看他,“那为什么?为了把我变成真正的小三吗?”
    “我不喜欢这个词,你别拿这种名头往你自己身上套。”谈宴西眉头一蹙,“我跟祝思南早已达成协议,婚姻只是一个名头,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互不干涉。”
    周弥自那天跟顾斐斐确认之后,便一直在做心理建设。
    她预期的分手云淡风轻,因为谈宴西压根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可是,他终究是谈宴西,她看不透他的想法,他能几句话就能打破她的冷静。
    她有些徒劳感“……我妈去世不到四年,露露只差一步身败名裂,而顾斐斐现在肋骨都还绑着固定带。谈宴西,我没混到这个下场,不是因为我没有错,只是因为我单单比她们幸运……”
    谈宴西冷声打断她“我想保护的人,没有任何人动得了分毫。同样,我想留下的人,一步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周弥一时无言。
    是了,这才是那个实则骨子里极富征伐欲的谈宴西。
    她只能说“……可你答应我了。”
    谈宴西仿佛笑她天真,“我一个商人,你居然指望我能信守约定。”
    “你从前答应我的事,分明都做到了……”
    谈宴西仿佛耐心尽失,话语一种不容商榷的强势“弥弥,今天这话就到这儿,后头该怎样怎样,我就当你没说过。等宋满高考完了,你自己去挑个喜欢的地方,我们搬去一起住。”
    周弥垂下眼,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奇怪,听起来竟好似在笑,“谈总这么俗套,也来金屋藏娇这一套。”
    谈宴西的表情是仿佛是随她怎样,话撂这儿了,分毫不改。
    周弥缓缓地呼一口气,“……你非这样做,我不保证不会恨你。你自己跟我说的,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那么坏……”
    谈宴西冷笑一声,语气可堪傲慢“弥弥,世界上恨我的人多了,你还排不上号。”
    他低头冷眼瞧她,也没等她出声,有那么点发狠意味地将她吻住,“你这张嘴说不出什么好话,那就闭嘴,留着做点儿正事!”
    周弥挣扎,手却也被他紧紧攥住,动弹不了。
    才知往常那些“禁锢和强制”纯属情趣助兴的把戏,男人较真起来,体力差距悬殊到任何抗争都能成为徒劳。
    而更悲哀的是,她似乎已经太过熟悉他的节奏,颤栗之感顺着颈后脊柱一直下窜,像一粒火种投入干枯野草的荒原,见风就着。
    她的意识、语言和行为都在抗拒,偏偏本能叛逃得比什么都快。
    谈宴西分明恚怒,可抓她头发,使她抬头的动作,却到底还是放轻柔了力度,怕她痛。他低头吻她,言语是他一以贯之的,坦荡的下流,你不是要恨我吗,弥弥,可你瞧瞧,我这一手的……
    周弥眼前一片模糊。
    听见外头风声阵阵,每年北城冬天,寒潮来临时必不缺席的物候。
    像是也呼啸着穿过她胸腔。
    最后,她只能徒劳地说,家里没有套……
    谈宴西声音冷静得过了头,反而有种危险的意味“怕什么?大不了就生,还怕我养不起?”
    周弥吸了一口凉气,心中骇然,转头去看他,“你要让生下来的孩子,也像我一样背个‘野种’的骂名长大吗?”
    谈宴西声音冷得像是从深蓝的冻湖里捞出冰块,“你背得,我也背得,凭什么他就背不得?你大可放心,别人动不了你,照样也动不了他。”
    周弥声音都哑下去。
    她手里的牌都打完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可说的。
    甚而,有那么一个持续沉溺的瞬间,心里头有道声音不停地催眠她放弃吧。温柔的苟且,也好过清醒的颠沛。
    后半程,周弥几乎是予取予求。
    谈宴西看她眼睛,看她神情,和他一样癫狂地不辨眉目,再没有那样好似深思熟虑过的冷静和疏离。他喜欢她这样。
    结束时,外头风声好像更大了。
    吹得玻璃窗户也“哐哐”作响,有种要把这儿掀翻的错觉。
    谈宴西搂着她,脸埋在她的肩窝处,声音沉缓两分,“弥弥,在我这儿,婚姻不过就是个名头,何必非要把自己往里套。而除了这,其他的我什么都能给你。”
    周弥只是微微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谈宴西手指捏她脸颊,“说话。”
    该说什么呢?她一片茫然,只能任由潜意识自由发挥“……我妈生宋满那年,差一点难产。我在医院陪她,头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是真的闯过了一道死亡之门。之后,我问我妈,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把我打掉啊,这样,你这一生要少受多少的苦。她说,哪里有受苦,你活到这么大的每一天,我觉得快乐极了。她说,给妹妹取名宋满吧?你们一个‘弥’,一个‘满’,都是圆圆满满的意思。”
    周弥睫毛已然被濡湿,叫她觉得睁眼都是一种困难,“谈宴西……我不值得名正言顺的圆满吗?你要叫我背叛自己的名字,看着自己爱的男人跟另外的女人结婚吗?你跟祝姓的小姐结婚的时候,我该在哪儿?我要去观礼吗?还是,你要叫我在家里等着你……往后一辈子,都要这么苟且地等着你吗?”
    她声音发哑,也发苦,像是生咽了一把粗粝的砂,这一串追问的最后一句是“……你想要,那只笼子里的绿山雀,死在哪一个春天?”
    谈宴西陡然一震。
    不知因为她句话,因为手指触到了她眼角滚落下来的灼热的眼泪,还是,听见她说,“爱”?
    谈宴西出声“你方才说……”
    周弥仿佛洞明他的想法,这一长串的句子里,他想确认的是哪一句,“我没有什么不可以承认。不然,你刚刚做的事情,我一秒钟也忍不了。爱一个人是一种能力,我很高兴,我妈妈教会我。”
    谈宴西看着她,目光沉沉,仿佛在问,既然如此,你还要叫停?
    周弥感觉自己脸上皮肤紧绷,是眼泪洇湿后留下的痕迹,“没有原则的爱,和谄媚有什么差别。谈宴西,你明明最讨厌别人向你谄媚。”
    谈宴西沉默下去。
    灯下,她有一双过分冷静的眼睛,分明,方才,她陪着他一起沉沦时,这眼里有极为动情的热度。
    他有一种仓皇的落败感。
    早该知道,这个女孩,在第一次扔了那张钞票,在第二次义正辞严地通知她,她不会做他评价标准里的任何一个女人时,他就该知道。
    她是与众不同的。
    漫长的沉默。
    谈宴西终于起身,捞长裤套上,不再看她,声音难以形容的一种平静“确实,我以为什么都给得了你。但你说你爱我,我拿不出同等的东西。这一点,我必须尊重你。”
    谈宴西这段话,还是叫周弥心脏继续飘飘忽忽地下沉。
    她本以为早就已经沉到了底。
    女人有时候真是一种可悲的动物,爱一个人,明知对方薄情寡义,游戏人间,可真听见他说“不爱”,亦有一种恼羞成怒的不甘心。
    一会儿,谈宴西衣服就已穿戴整齐,连方才欢爱时,勾着了她的头发,于是不耐烦摘下来丢在一旁的手表,这会儿也已经戴好了。
    他站在床边,垂眼看她,片刻,又在床沿上坐下,捞被子将她一裹,抱进自己怀里,“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祝你往后找到你的圆满。”
    最后,他退场亦如深情脉脉的好情人。
    谈宴西就这样抱着她,许久不动弹。
    她也就不出声,听见时间仿佛寒潮略过湖面,渐次地结了冰、凝固。
    是谈宴西口袋里的手机一振,打破了这仿佛可成为永远的绝对寂静。
    他没去看,手终于松开了,退开去,微凉的手指摸了摸她的额头,“往后,生活中遇到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给我打电话。号码你知道,我不会换。”
    周弥没有点头,声音沙哑地说“出去请帮我把门带上。”
    “好。”
    谈宴西站起身,推开了门,客厅里明亮的白光照进来,周弥不由地眯住了眼睛。
    她听脚步声朝门口走去,然后是换鞋的声音,开门的声音,停顿了很长的一霎,然后,“纭钡囊幌欤是门关上了。
    谈宴西沿着狭窄的楼道,飞快往下走。
    一面摸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抖一支烟,送进嘴里,而后顿了顿步,低头点燃。
    尼古丁的滋味好像叫他好受了一些。
    快走到二楼,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回头,讶然发现,跟下来的是周弥。这一刻无由惊喜,“弥弥……”
    周弥几步到他跟前,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只把一只塑料袋子往他手中一塞,“你带走吧。帮我扔掉也行……”
    谈宴西低头看一眼,哑然。
    没给他多说一句话的机会,周弥飞快转身,又脚步急促地奔楼上去了。
    谈宴西咬着烟,看着手里这一袋子洗净的,还沾着水的草莓,心烦地想就地给扔了。
    然而,出于他也搞不懂的心理,他没这么做。
    反而就这么提着它,下楼,一直出了居民楼,走去外头停车的地方。
    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也把塑料袋子刮出哗啦啦的声响。
    背景音似的,跟了他一路。
    持续、不停歇的吵嚷和烦乱,叫他有种往后生命里都有这噪声如影随形的错觉。
    周弥爬到了家门口的下面一层,就停了下来,听见楼道里回响起楼下铁门被摔上的声音,知道谈宴西是彻底走了。
    她这才又回到家里,拿上了手机,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只上回感冒没用完的口罩戴上。
    然后随便找了只塑料袋,装上门口那双穿了一次的灰色棉拖。
    她长款的睡裙外面,只裹了一件长羽绒服,脚上穿的也是拖鞋,就这么下了楼,走到小区外面。
    看见门口的垃圾桶,才记起自己手里还拎着东西。
    她垂眸看一眼,把塑料袋丢了进去。
    寒风中穿过马路,走了三百米。
    药店的灯箱还亮着,她走进去,买一盒药,手机扫码付账。
    走出药店,又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她站在路边,就水服药,将包装丢进垃圾桶里,没喝完的水,也一并扔掉了。
    两手空空,都抄进羽绒服的口袋里。
    路灯连绵向前,昏黄地照亮一条街道,一辆辆车,拖着澄黄的尾灯极速驶过。
    那些灯火模糊成或浅或深的圆形光斑,她眨一下眼,又再度清晰。
    街道几分脏乱,陌生的行人缩着脖子匆匆而过。
    那路口处尚有支起的小吃摊,缭绕一阵阵白烟,贩卖零星一点温暖。
    周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仰头,穿过路灯的光,穿过光秃的枝桠,看向夜空,看不见任何星体,只有绝对的,灰霾一样的沉寂。
    花车到站,焰火燃尽。
    她的游乐园打烊了。
    https://www.9xbd.comhttps://m.9xbd.com

本文网址:https://www.9xbd.com/xs/16/16635/8792806.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9xbd.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