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立后

    急雨突来，滂沱如注。
    客栈的堂倌踩着楼梯向二楼走来，木板阶梯混在雨声中吱吱作响。
    裴奈给自己倒了一盏清酒，恰遇一阵凉风穿堂而过，堂倌放下两碟菜，转身欲要钩起三侧的疏箔，被裴奈叫止。
    客栈位于镇的边缘，在这二楼的一角，一侧是镇的雨日街景，一侧是毫无遮挡的远山浓云。
    吹些风而已，如此美景，不应辜负。
    一楼又走进两位客人，刚下楼的堂倌前去招呼。
    “这边，这边！”楼下传来其他客饶声音。
    “你们怎么才来？等你们半了。二，再上两道菜！”
    其中一位新来的同伴还有些微喘：“有件事你们还不知道吧？官报刚刚下来，告示还没来得及张贴呢。”
    “何事？你别故弄玄虚了，倒是快啊！”
    “圣上立广平王府的晨昭郡主为后，大婚典礼将在三月后举行，届时将大赦下、举国同庆！”
    他的话在客栈中引起轰动，楼下变得嘈杂扰攘。
    裴奈将清酒饮入口中，想起了那日依曦的回答，那个出乎她意料的名字。
    依曦给裴奈讲述了一个故事。
    故事发生在正康二十二年，那时的依曦刚过孩提之年，她随父王母妃参加了一场宴会，像往常一样，一进府便与其他世族的同龄孩玩在了一处。
    但中途，她发现一位同伴没了踪影，即顺着下人指示的方向寻去，那名与她交往甚好的幼童，正对自己的母亲发着脾气。
    她见状躲在一旁并未现身，恰巧从二饶对话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幼童自己不愿与晨昭郡主同玩，却被自己的母亲一顿训斥：“你父亲在朝堂上无人相助，只有你与晨昭郡主交好，我才能借势在广平王妃等人面前上话，多与她们搞好关系，日后才好帮一帮你父亲。孩子家玩闹的事，哪里有什么情不情愿！”
    从众星拱月，走在哪里都被同龄人簇拥的依曦，第一次明白了自己受欢迎的原因。
    憋着委屈、心里难受的依曦，不愿回到宴会上去，因此她闯入了府宅的后院，在这里遇到了一个让她此后心念了近十年的少年。
    少年孤身一人，衣着却极为华贵，看着并不像侍仆的孩子。
    他能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却为何不去参加宴会？依曦此前从未见过他，只觉十分好奇，便上前询问。
    少年的目光与言语起初都极为冷漠，但依曦并未退却，她主动交流，又用树叶折了两个能吹响的笛子，演示给少年看，逗他欣悦。
    少年也慢慢对她转变了态度，不再那般抗拒。
    许久后，她的母妃和侯府的女主人一起寻了过来，母妃将她带回了宴席。
    离开少年所在的院子前，依曦隐约听到侯府的女主人了几句话，少年应答了她，然后女主人笑了几声。
    依曦就在这时回头，她虽未听到对话的内容，却清楚看到了少年脸上露出的笑容。
    而那个笑，无端令她着了迷。
    回到王府后，她将当遇到少年的事告诉了父王与母妃，父王听后却突然严肃，她不可再去打扰。
    依曦不明所以，简单应下，仿佛彻底忘了那件事，却在父王每次前往侯府议事时，想办法让他带上自己。
    她借口是去侯府的书房看书，实则是脱身去寻找那位少年。
    少年虽不排斥她的到来，也并不冷漠，可每次却只做着自己的事，该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从不越矩，仿佛是大人在应付一个孩子。
    他也曾对她露出过笑容，可依曦明白，那种笑容与她初次见到的，判然不同。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直到有一，少年搬离了侯府，她甚至没能告别，彼此就再没了联系。
    后来她再见到少年，是在金銮殿上。
    仰视着龙座上的少年，看着他平淡的目光，那时的依曦终于读懂了......何为“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