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姐弟

    泰山压顶，乌云摧城。
    由于体积的巨大，空中沙岛的移动速度非常缓慢。
    纵使是我爱罗这样丰盈充沛的查克拉量，想要操纵移动这座足以灭村的沙岛，亦需要耗费不少的力气。
    然而此刻，缓缓移动的沙岛，在城内幸存者的眼中看来，无疑是一种凌迟一般的折磨。
    “这
    “这是.
    “我爱罗，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大地之上，漩涡鸣人呆呆地抬着脑袋，望着天空中缓缓移动的空中沙岛，整个人如遭雷击。
    一开始，他甚至还不愿相信，这是出自于我爱罗的忍术。
    但如此庞大浩瀚的砂子，怎么想，都只能是我爱罗的手笔。
    一旦开启了这种设想，紧跟着，一种极为可怖的猜测，无法遏制地在漩涡鸣人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令他的整个身心，如坠冰窟。
    //
    “漩涡鸣人，你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在木叶隐忍村中，便可以找到接纳你的集体与怀抱。”
    “然而，对我而言，砂隐忍村当中，却没有这样的存在。”
    “这是一个，不配在世上继续存在的地方。”
    “一个，糟糕的地方。”
    //
    所以说，那个家伙，是想要毁灭掉整座砂隐忍村！
    回想着我爱罗临走时的话语，再联系到当下眼前的一切，漩涡鸣人猛然想到了这唯一的可能。
    紧接着，不可遏制地感受到了一阵发自于内心心底的寒意。
    “我爱罗！
    “停下！！”
    漩涡鸣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地向着高空喊道。
    想要与对方再一次建立起沟通的桥梁。
    然而，他的声音回荡于天空之上，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冷峻的沙岛依旧在不断地向前移动着，仿佛在嘲笑着鸣人此前的幼稚与天真。
    “滚开！
    “别碍事！”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漩涡鸣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回头一看，砂隐忍村的手鞠公主，此时，正携带着自己手中那巨大的三星扇，急速地向着前方跃去。
    也许，是因为漩涡鸣人恰好挡在了她的行进路线之间，抑或许是出于其他原因。
    只见手鞠自鸣人身后路过，狠狠地将他撞开，继续向着高处腾跃而去。
    “啊！”
    这一边，鸣人原本就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
    此时，再加上心中大乱，被手鞠这么一撞，竟直接趴倒在了地上，重重地摔倒了。
    手鞠听见动静，扭头看向趴在地上的漩涡鸣人，满眼都是抑制不住地嫌恶。
    冷冷说道：
    “伱就跟有病似的。”
    丢下这句话后，手鞠继续向上，快速攀爬到了风影大楼的顶端。
    迈特凯已走，宇智波佐助已耗尽查克拉，砂隐忍者的联军，也已经死伤大半。
    由于对香燐的存在一无所知。
    此时，在手鞠看来，整个砂隐忍村，如今已经是到了真正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然而，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手鞠的心中，反而涌起了无限的勇气与豪情。
    无非，就是身死而已。
    国已破，我又岂能独活！
    只见手鞠岔开双腿，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风影大楼的顶端。
    身侧，三星扇已经全开，此时，正重重地砸在她的脚边。
    长袍下方，手鞠的裙边开衩很高。
    白皙的大腿上，已然沾染上了同胞的血迹，以及粒粒黄沙。
    映衬在夕阳下，这一刻，显得更加地狂野与骁勇。
    “我爱罗！！
    “既然你已经做了那该死的决定。
    “那么，就由我的鲜血，来向世界证明你的决心吧！”
    风影大楼之巅，手鞠向着巨型沙岛飞来的方向，霸气喊话道。
    一直以来，她都很想拿出姐姐的做派，像对待勘九郎一般，好好地训斥一下我爱罗这个孩子。
    然而，基于那个孩子的命运，以及一尾守鹤的强大，手鞠的心中，始终混合着怜惜与恐惧等诸多杂念。
    表现出来的，也只有对我爱罗的远远关心。
    沙岛微微一滞，紧跟着继续向前，如同以往的许多次一般，又一次对手鞠的存在进行了无视。
    “你以为！就只有你一个人在思念着妈妈吗？！”
    “来吧！杀了我！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亲自问问，对于你如今的做法，母亲大人又会给出怎样的评价！”
    手鞠大声喊道。
    这一刻，她心中已经无所畏惧。
    剩下的，只有对弟弟选择的痛心，以及对家乡即将毁灭的无限悲恸。
    听闻手鞠的喊话，空中的沙岛猛然一滞。
    手鞠仰头看天，依托着风影大楼的高度，此时沙岛的底部，距离她也只有不到数十米。
    姐弟二人就这样隔空对峙着，时间，在这一刻也仿佛完全静止。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不到，但这停滞的期间，所有人都觉得漫长得堪比一个世纪。
    终于，沙岛又一次缓缓发动，再次向前继续漂浮着。
    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出了我爱罗他最后的选择。
    看到这一幕，手鞠的眼神中最后的希望与期待也随之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沉静与坚毅。
    只见她后撤半步，将手中的三星扇高高扬起，准备给出自己最后的抵抗。
    这不是战斗，或者说，这不仅仅是战斗。
    而是，一种人生姿态的终极体现。
    “手鞠。
    “我，允许你可以离开。”
    天空之上，我爱罗低沉的声音回荡着。
    伴随着眼前这一遮天蔽日的忍术，我爱罗的声音自高空中传来，犹如远古的神明。
    恢弘而不容置疑，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然后呢？
    “跟你一样，去做一个失去祖国的孤儿吗？”
    面对着我爱罗最后的善意，手鞠毫不领情，大声喊道：
    “杀了我！或停下来！
    “你，别无选择！！”
    只见，手鞠高高扬起了自己手中的三星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风遁·大镰鼬！！”
    这一刻，手鞠将自己全身的查克拉催动到了极致。
    将其毕生所学，凝练至锐利到极点的风属性查克拉，全部都注入到了手中的三星扇中。
    在神器三星扇的帮助下，手鞠的查克拉进一步放大。
    一道满是狂风刀刃的风暴被其释放出来，向着那硕大无朋的空中沙岛，强行攻了过去。
    “手鞠.”
    地面之上，瞎了一只左眼的代理风影马基已经扯下了自己脸上的白布，露出了常年被遮挡着的晒伤的面孔。
    马基那只独眼，凝望着风影大楼上那悲壮的背影。
    心中的绝望，也已经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镰鼬”虽强，但在那遮天蔽日的空中沙岛的映衬下，却显得是那样渺小。
    狂风向着大地一般广袤的岛屿吹了过去，犹如，蚍蜉撼树。
    这一边，劲风席卷，沙岛纹丝不动。
    风中那的尖利刀刃，不断撕裂着沙岛的躯体，刮削下一层又一层的黄沙。
    黄沙漫天飞舞，整座砂隐忍村当中，下起了最后一场砂雨。
    然而，对于沙岛的躯体本身，却没能将其动摇分毫。
    数秒后，狂风散去。
    或许是“镰鼬”的影响，抑或许是我爱罗的主动为之。
    只见，手鞠头顶的沙岛突然发生了松动。
    一开始，松动的部分，还只是在缓缓的倾斜，滑坡。
    随后，松动与坍塌发生得越来越快，下一秒，一块巨大的砂岩自沙岛之上脱落下来，向着手鞠头顶的方向，狠狠地砸了下来。
    抬头，望向天空，看着那颗向着自己急速砸来的巨大沙块。
    手鞠微微喘息着，扶着那柄巨大的三星扇，傲然站立于风影大楼之巅，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生命的最后一刻，脑海中，掠过的是那个菠萝头少年的身影。
    抱歉了呀，奈良鹿丸。
    与你再次相见的约定，恐怕，我已经不能再遵守了。
    也许是错觉吧。
    这一刻，手鞠只觉得天地缓慢。
    对于生命的不舍与无奈，亦已经倾注在了刚刚的那最后一攻当中。
    下一秒，巨大的沙块，重重地砸在了风影大楼的顶端。
    这座椭圆型的宏伟建筑，此时，犹如被孩童暴力摧毁的沙堡，瞬间被砸出了一块巨大的凹陷坍塌。
    还没完呢。
    远方，我爱罗的身边，金发的青年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
    对于二者之间，全新的组合技的正式登场，感到十分的兴奋与期待。
    “起爆黏土·砂之陨落。”
    “喝！！”
    伴随着迪达拉的一声爆喝，风影大楼之上，瞬间又响起了巨大的爆炸。
    成吨的当量炸弹直接炸开，将原本就已经坍塌的风影大楼彻底摧毁。
    须臾间，这座已经伫立了百余年的古老建筑，便已化作为一片可怖的火海。
    不断的爆炸与激烈的燃烧当中，建筑本身，也只是剩下了最后一丝点点残骸。
    “手鞠！！”
    远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代理风影马基目眦欲裂，心中感到了无比的伤痛。
    今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这两名弟子。
    对于砂隐的叛忍我爱罗，马基心中已经再无任何其他的情绪，剩下的，只有无边的憎恶与刻骨的恨意。
    而另一名，曾经，那个一直以来都被自己所忽视的弟子手鞠，在危机面前，所展现出来的决绝与勇气，则令马基感到由衷的慨叹。
    然而，这一切的认识，都已经来的太晚，太晚了。
    防空洞中，幸存的砂隐忍者与平民们，望着村子中心，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仿佛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无边的悲愤与恐惧，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浓重的绝望弥漫在了每一个砂隐人群的聚集空间当中。
    人们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已经被恐惧和绝望掏空了全部的灵魂。
    他们静静地坐在石洞当中，或者蜷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只有偶尔传来的抽泣声和低低的呻吟声，偶尔会打破这死寂的沉默。
    “这
    “为什么.
    “我爱罗
    “不，不应该的，这是不可能的”
    空地之上，望着远处的这场悲剧，漩涡鸣人只觉得四肢手脚冰凉，难以置信地低声胡乱言语着。
    他心中所曾经设想的美好一切，在血与火的残酷现实面前，显得是那样的可笑。
    那些关于“互相理解，止戈为武”的美妙幻想，以一种最为决绝的方式，在漩涡鸣人的面前轰然破碎，将他从幻梦中直接喊醒。
    风影大楼的坍塌，犹如一个残酷的巴掌一般，狠狠地抽打在了漩涡鸣人的脸上。
    在此之前，漩涡鸣人一直都相信着这样一个逻辑：
    有了仇恨，就有了杀戮。
    有了杀戮，就有了新的仇恨。
    有了新的仇恨，便会产生新的杀戮。
    想要打破这样的恶性循环，就必须得有人放弃报复的欲望，并拥抱自己的敌人。
    但是，鸣人所无法进一步给出的指导方略是——
    谁来放弃仇恨？
    又由谁来拥抱敌人？
    再向前一步。
    当对立的双方，真的有一方听了鸣人的建议，决定去拥抱另一方的时候。
    后者，又会不会真正接受这种拥抱？
    亦或者，在一方放下武器，张开怀抱的时候。
    又该如何保证，等在前方的，是另外一个温暖的拥抱，而不是，更为决绝的报复与反扑？
    更可怕的是，自始至终，漩涡鸣人他，其实都从未亲眼见证过战争究竟是什么。
    木叶崩坏计划中，他只是看到了战后的景象，战争的过程，对他而言，也只是与宇智波佐助的并肩作战。
    与此前的任务执行亦没有太大的区别。
    “仇恨锁链的斩断，停止报复的宣言”，这些话语在漩涡鸣人心中的认识，其实都犹如纸面上的文字一般苍白。
    在亲眼看到之前，他其实压根就无法从“仇恨”和“报复”这两个简单的字眼中，窥探到，那背后所献祭牺牲掉的成千上万条鲜活的个体与生命。
    以及，曾经被无数人所寄托着热爱与回忆的美好家园。
    直到这一刻，在漩涡鸣人的面前，风影大楼的坍塌，与手鞠的牺牲，才让他真正有了切身的实感——
    所谓的战争与仇恨，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我，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悲剧面前，漩涡鸣人无力地跪倒在地。
    这一刻，他的双眼中饱含泪水。
    模糊的泪眼中，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正在不停地颤抖着。
    对于刚刚那场悲剧的悔恨，以及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悲剧的恐惧，在漩涡鸣人的心中无限扩大，不断侵蚀着他的内心。
    自己面前，那双颤抖的双手，在鸣人的眼中也逐渐变得鲜红。
    上面，仿佛沾染着手鞠的鲜血。
    以及，无数个砂隐忍村忍者与平民的鲜血。
    “废物.”
    忽然，漩涡鸣人的内心当中，一道低沉的，原始的声音缓缓响起。
    此时，察觉到漩涡鸣人内心正在发生着剧烈波动的九尾妖狐，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蛊惑。
    “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到.”
    一道巨大的暗红幻影，赫然出现在了漩涡鸣人的身后。
    只见，邪魅的九尾妖狐咧着那狡诈的巨口，一嘴尖利的牙齿，充斥于天地之间。
    “如果，没有你此前那次愚蠢的插手的话，刚刚的那一幕悲剧，便也就不会真的发生.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天真与愚蠢啊，呵呵”
    九尾妖狐不断用语言刺激挑逗着漩涡鸣人，期待着后者的暴走，进而成功夺取他的身体。
    “那么，现在，你又准备该怎么办呢？”
    漩涡鸣人浑身颤抖着，缓缓地摇了摇头，原本就十分懊悔的心情，在九尾妖狐的刺激下，更是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抬头！！”
    猛然间，九尾妖狐提高了音量，大声喝道。
    一道无形的红色查克拉力量，撕扯着漩涡鸣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地掰了起来。
    “看呐！这座沙岛，马上就要坠落了。
    “风影大楼的坍塌，便是接下来这一切的预演。”
    九尾妖狐的声音中，透露着残忍的快意，只见它晃动着巨大的尾巴，缓缓说道：
    “整个砂隐忍村，都将因为你的愚蠢举动，陷入，一片汹涌的火海。”
    漩涡鸣人睁开双眼，天空之中，巨大的沙岛还在不断地缓慢移动着。
    忽然，一滴雨水打湿了漩涡鸣人的脸颊。
    紧跟着，细雨纷纷而下，宛如天空的泪水，为逝去的生命，以及即将逝去的生命，洒下无尽的悲怆。
    雨滴轻轻敲打着地面，头顶之上的沙岛，也随之发出了一阵低沉而哀伤的声响，如同在诉说着这场人柱力悲剧的源头。
    远处，细小的花朵在雨中低垂着头，身上的鲜血亦被这场雨水所洗刷。
    紧跟着，雨又瞬间停了。
    随着空中沙岛的不断推移，漩涡鸣人头顶的天空，此时已经被彻底遮蔽，一片巨大的阴影投了下来。
    仿佛那冰冷的夜空，已然提前降临。
    不，没有时间悲伤了。
    漩涡鸣人猛然惊醒。
    他突然意识到，当这座沙岛彻底覆盖砂隐忍村的那个瞬间。
    这座村子的最终末日与审判，也就会随之来临。
    “逃吧，就像你小时候不断做下的那样。
    “弱小如你，闯了祸之后，除了逃跑，让大人们帮着善后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内心当中，九尾妖狐的蛊惑还在继续。
    然而这一次，鸣人却大声呵止了对方：
    “闭嘴！你这只臭狐狸！！”
    此时，漩涡鸣人双目赤红，红色的查克拉不断外溢，他身上的伤口也迅速愈合了起来。
    只见漩涡鸣人猛然摇了摇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那双眼睛当中，原先的恐惧与迷茫，此时，也已经变得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坚毅与勇气。
    只见漩涡鸣人握紧拳头，抬起脑袋，双眼死死地盯着天空中的沙岛，大声喊道：
    “我犯下的一切错误，都将由我一人承担！
    “不战斗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会轻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