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在皇太后离开之后，林洛打开了那巨大的盒子，发现里面装着一个黄金为底，各色宝石镶嵌，类似于孔雀尾羽的巨大项圈，一看就价值不菲，放在后世起码能进国家中央级博物馆的那种。段长安原本趴在林洛的腿上看着，见到这项圈，立马抬头看向林洛，甜腻腻的道：“阿么，这东西好漂亮呀~”林洛一听他这语调就知道他看上了，要说段长安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便是这小家伙臭美的紧，在家里的衣服不好看不穿，出门如果穿的难看了，他更是一步都不愿意迈出家门。好在，林洛他们有钱，对于自己小孩的这点小爱好还是能满足的，所以段长安的衣服在他们家里是最多的。此时听着段长安这嗲声嗲气的话，段锦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朝着他笑道：“你现在那么小，戴着这个会把你的脖子给压塌的，阿么先帮你收着，等你长大了拿给你戴。”段长安看了看那项圈，再看了看自己的脖子，虽然不想承认，好像是很大很大的样子。段长安妥协了，抱着林洛道：“那阿么别忘记了，这是长安的项圈，以后长安要戴。”林洛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着道：“你还怕阿么贪了你的东西啊？”长安不吭声了，只是那小眼神盯着林洛，总带着几分欠欠的。林洛都被他看笑了，抱着长安上了床，挠着他的胳肢窝，弄得他笑个不停。段锦走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种欢乐的声音，这让他的神色柔和了很多，朗声道：“你们在玩什么呢？怎么那么开心。”跟在段锦身后的闻子衔，率先看到了两人玩闹的场面，眼里也浮现出了几分温情。之后，林洛他们一家三口便在皇宫里住了下来。段锦每日带着闻子衔去上朝，下朝之后又带着他一起去和大臣们开会，顺带批改一下国家大事，教导他如何当一个合格的皇帝。林洛除了刚开始那几个月，因为段锦担忧没有清理干净的余孽攻击他，所以不让他出宫之外，后续还是可以自由出入宫门的，他的那些店铺也开始再次巡查了起来。而段长安有时候会跟着段锦去御书房，有时候会跟着林洛去宫外，有时候还会去后宫看那些并未遣散的妃子和公主们，因为段锦的身份，段长安有时候倒是比宫里那些贵人们都精贵几分。在段锦他们不忙时，他会带着闻子衔过来林洛所住的宫殿吃晚饭，然后在吃饭时听着段长安叭叭叭的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仿佛一家四口一般，看起来温馨极了。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林洛他们在宫里住了七年。在这七年当中闻子衔在段锦的教导之下，真正长成了一位颇具帝王威严的少年皇帝，即便是段锦没在，他也能单独处理好朝廷上的事，如今只等着段锦放手，他便能大展拳脚了。再过半个月，便是闻子衔十八岁的生辰，也是他正式登基掌管这个国家的日子。为了闻子衔的登基大典办的隆重，从一年前开始礼部就在准备了，宫里也跟着乱糟糟的。林洛他们也在准备，等到闻子衔正式接管皇位之后，他们便会搬出皇宫去，正式回到自己的家里。段锦也准备辞去自己的官位带着林洛一起游遍大好河山，他在登上高位之后便觉得那样的日子有些无聊了，若是让他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他觉得也有些浪费生命了，他得在临死之前和林洛看遍每一个美景。在闻子衔登基当天，他穿着隆重的皇袍，在万人注视之下，在响彻天际的礼炮当中，一步步朝着高台上走去，那里站着他的代父，也是一路扶持着他走到今日的男人。段锦如今已经三十五了，年月在他英俊的脸上刻下了一些痕迹，却让他像是尘封许久的酒一般，越发的让人沉醉。如今，段锦这个正当壮年，把持了整个国家整整七年，名义上的首辅，实际上国家的掌权人，将正式的把自己的权利交换给了自己的养子。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年轻养子，段锦脸上没有多少情绪，既没有朝廷们猜测放权的不甘心，也没有为他站到这里的高兴，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如每次遇到事情，他都会安静的站在众人面前，随即轻描淡写的解决所有问题。当闻子衔走到自己面前时，段锦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朝着他道：“恭喜你，陛下，你如今很优秀了。”闻子衔低头，眼眶有些发红，任由他给自己戴上冠冕，将自己的情绪遮掩在那长长的流苏下。在闻子衔的心里，相比那位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亲生父亲，站在眼前这人才像是他的父亲，他教会了他许多的东西，如今开始放手让他运用他学会的东西了。等到给闻子衔戴好了皇冠，段锦退到了一旁，率先下跪做了臣服的动作，接着下面的重臣们，一个接着一个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跪了下去，朝着上方年轻的君王喊了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闻子衔站在人群当中，听着众人这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脸上逐渐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在新皇登基三天之后，当朝首辅段锦段大人便提出了要告老还乡，众臣看着正当壮年的男人，又看了看他一个能打三的精神，心里嘀咕段锦教出来的孩子就是和他一样狠，才刚刚登基就把他这个代父给逼走了。闻子衔却是坐在高台之上，听到他这般说之后，没有群臣们想象的那么高兴，反而带上了几分惶恐，甚至想要开口挽留，可是对上段锦那坚定的眼神，他便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了。闻子衔喉咙有些干涩，却还是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费劲道：“准奏！”在段锦提出告老还乡之后，他们一家三口便要搬出皇宫了，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真正的家。在离开当日，闻子衔这个皇帝甚至早早的下了朝，连身上的皇袍都没有换就来送别了。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再看看准备离开的三人，闻子衔嘴里有些苦涩，“你们不能继续留下吗？这里地方够大，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段锦摇了摇头，坚定道：“这是你的皇宫，接下来该是你执政的地方，我们再继续住着不太合适了。”林洛很是温和的看着他，看着面前快要碎掉的少年，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一下，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你很优秀，我们为你骄傲，也相信你能做好的。”年轻的少年帝王，因为林洛的这一句话，眼眶都发红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段长安如今已经有十二岁了，他也不再是小时候那般圆胖，而是抽调了起来，乌黑的头发、白里透红的皮肤、瓜子脸、圆眼睛，结合了林洛和段锦的优点，长成了一个像是手办一样的精致小少年。段长安看着自家阿么和阿爹同哥哥告别，在旁边甜甜的笑了起来，声音活泼像是无忧无虑的百灵鸟，“哥哥，你别担心，每年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会回来这里陪你一个月的。”说罢，段长安拍了拍闻子衔的手，像是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那般，朝着他道：“哥哥，要开心哦！我们很快就又能见面了。”闻子衔听到段长安这样说，看着他脸上认真的神色，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朝着他点了头，“嗯。”闻子衔站在宫门内，目送着段锦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在他们离开之后还站了许久。等转身回去时，闻子衔已经收起了满身的柔软，眉宇之间都是凌厉，他转身朝着旁边的太监吩咐道：“代父他们住的宫殿，保持原样不变。”太监小心的看了一眼年轻帝王的神色，低声应了下来，“是。”林洛他们一家三口上了马车之后，段长安好奇的声音传来，朝着他们问道：“阿么，接下来我们要回家了吗？”林洛点头，笑着道：“对啊，回我们在雍都城的家。”旁边的段锦盯着段长安，目光直勾勾的把他盯得有些发毛，终于在段长安顶不住之后，朝着他不满的抱怨道：“你干嘛，非要这样盯着我？”段锦却是淡淡的询问道：“你怎么不留在宫里？你闻哥哥可是让你留在那里的了。”段长安听到他的质问，反而越发的不高兴了，他叉着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自己带着阿么到处去玩，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就要跟着你们一起。”说完，为了表示自己的不高兴，段长安还朝着段锦哼哼了两声。“你是小猪吗？这样哼。”段锦朝着他调笑道。段长安不干了，立马撒泼了起来，“要你管，我就要哼，就要哼，哼哼哼。”林洛在旁边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微笑。林洛他们在雍都也没有待多久，休整了半年之后就开始出发了，先去的地方是林洛店铺所在的位置。林洛再次见到了曾经的那些故人，有人家庭美满、有人家破人亡、有人还在苦苦等待，只是这些都成了他们旅途当中的回忆。在他们离开川水城时，在晃悠悠的船上，段长安趴在船边上看着送别的那些人，突然朝着旁边的林洛小声问道：“阿么，那个巧娘子，她是不是喜欢阿爹啊？”林洛看向他，觉得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自己时很可爱，反问道：“你觉得呢？”“我觉得她应该是喜欢的吧？”段长安小声的嘀咕道：“她自从见了父亲之后，眼神就没有从父亲身上移开，就和费链叔叔看见你时一样。”林洛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抬头看向了不远处桥上至今未婚，掌管着他十家店铺的巧娘子，轻轻的笑了一下。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有些事情即便是不说出来，那也是没关系的。在外面和王恺商量下一站回老家的段锦，一进仓房就看见在林洛旁边嘀嘀咕咕的段长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那么开心。”段长安知道要是被父亲知道自己在编排他，特别是在阿么面前编排他，肯定让自己没好果子吃，于是匆忙的摇了摇头，狡辩道：“我在想，等下次哥哥生日了，应该给他送什么礼物？”段锦看着他这样，觉得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却也没有继续追究了，只是道：“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你慢慢想了。”“哦！”段长安轻轻的应了一声，情绪明显不高，紧接着又悄咪咪的趴回了船沿，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颓丧。接下来的几年之内，段锦和林洛带着段长安走遍了许多地方，既看遍了人间疾苦，又看到了大海河山，中途还会把看到的东西给闻子衔送回去。为此，闻子衔沿途建立了不少驿站，这为了他的中央集权增添了不少掌控力。而，每年到了闻子衔过生日那个月，他们总会回到雍都来，陪着这个羽翼日渐丰满、手段逐渐狠辣的帝王过生日，也只有在林洛他们出现时，这个在人前看起来总是很沉稳的皇帝，才会露出几分天真的孩子起来。这一次，林洛和段锦他们陪着闻子衔过完了二十二岁的生日，准备再住几日就离开，他们准备这次走的远一点，去边境看看雪山，听说那里有一座神庙非常的灵验，他们想看看是真的还是有人在弄虚作假。当天，段锦和林洛独自坐在池塘上，谈论着接下来的安排，即便是在一起几十年了，也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了，他们也依旧有着说不完的话。两人聊了一会儿天之后，林洛突然开口问道：“长安呢？怎么没有看见他？他去后宫了吗？”段锦目光闪了闪，看着不远处的御花园，语气有些复杂，“他应该有事去处理了。”林洛闻言也没有多问，整个皇宫段长安比他熟悉多了，更何况闻子衔也疼他，应该也不会让他在宫里出事的。此番，段长安正站在桃花树下，看着穿着一身明黄服饰，因为地位加成显得越发俊朗的青年，朝着他开心的笑道：“哥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啊？”闻子衔手背在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这是他面对老臣威胁时都不曾有过的紧张。闻子衔盯着面前已经满了十六岁，因为继承了段锦和林洛长相优点，再加上家世养出来的底气，凡是在人群当中都会第一眼看到他的少年，终于还是开了口。“长安，你做我的皇后吧？你若是嫁我，我后宫只会有你一个，如同你的阿爹和阿么一般。”风吹过，桃花落在他们身上，风景煞是好看。可是在场的两人都没有心情去看，闻子衔紧张的盯着段长安，等着他的回答。段长安眨了一下他那黑葡萄似的眼睛，收起了脸上嬉笑的神色，朝着他温和道：“抱歉哦，哥哥，我真的一直把你当哥哥。而且，你不是父亲，我也不是阿么。你有你的责任，你得兼顾整个国家，你不可能任性，后宫也不可能只娶一个人。”闻子衔原本悬着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落了下来，有种归于死寂的安定。闻子衔看着面前明媚的少年，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段长安平日里看着傻乐，可他毕竟是林洛和段锦的孩子，很多事情心里明镜似的。闻子衔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神色温柔，朝着他温和道：“这样啊，是哥哥唐突了，你就当这话没听过好了，日后我依旧是你的哥哥，只是哥哥。”在段长安拒绝闻子衔之后的第五日，在他们要离开之前，闻子衔突然下了一道圣旨，封段长安为济川主，享十世封地，封林洛和段锦分别为太皇太后和太上皇，享国之供奉。林洛得知这个消息时很吃惊，他还去问了段锦为什么会这样，结果段锦那里没有答案，然后他就看到了在旁边有些心虚的段长安。“长安，发生了什么事，你去缠着你哥哥要东西了？”林洛冷着脸问道。段长安支支吾吾，还是说出了闻子衔告白，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的事。林洛不解，“你为什么拒绝了？我记得，你挺喜欢他来着，有段时间还想嫁给他来着。”段长安脸蛋红了，抱着林洛的胳膊，撒娇道：“我是喜欢他啊，可是像恋人喜欢他的日子很短，像哥哥喜欢的日子很长。况且，虽然哥哥很可怜了，可是我不能在这里陪着他，这样我就不能陪着你们了。”段锦在旁边淡定的喝着茶，小声反驳道：“其实，我们也不需要你陪的。”段长安听到这里，皱起了小鼻子，朝着段锦哼了一声，他就知道他这个臭阿爹早就想甩掉他了，可是他不会让他如愿的。段长安抱着段锦的胳膊甩了甩，撒娇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想离开你们啊！要是我嫁给了哥哥，我就得待在这里，可是我想去看看其他地方，我不可能为了他困住自己。况且，外面的大好河山、大好儿郎那么多，万一我碰到更喜欢的呢？”林洛没有说什么了，毕竟对他来说段长安是自己的孩子，闻子衔是自己的养子，能在一起他支持，不能在一起也无所谓。段锦却是看着段长安，朝着他道：“要是你一直碰到更喜欢的呢？”段长安思索了一下，肯定道：“那我就一直不成婚啊！这样我不仅可以一直陪着阿爹和阿么，还能一直玩下去，反正我现在有封地有钱。等我老了，我自己养几个孩子，再让哥哥的孩子照看着我，总能好好养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