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知己知彼

    回去的路上，雷振东也说这件事：“你和沈姑姑最后都说了什么呀？诶，要不说说那盘棋吧，走的时候太匆忙了，也没把棋谱记下来。”
    王丹打趣道：“没有棋谱可以找武队长啊，人家书都赠了，还在乎帮这点儿小忙啊。”
    雷振东道：“那都是看在岳哥的面子上，不然我们哪有这么好的待遇，不把我们赶出去就不错了。岳哥，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啊。”
    岳山这时才开口说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起了决赛的对手。”
    “嵩阳书院！”雷振东立时来了精神，忙问道：“沈姑姑知道他们的情况？”众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回去再说吧。”岳山显得忧心忡忡，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沈斓曦刚刚说的话。
    “这盘棋虽然下和了，但我倒宁愿你输了，我没有看到我想要的东西。仙人指路，变幻莫测，你早年间用时虽然生涩，却常能别出机杼，使出对手预料不到的妙招，这样不拘一格，奇招迭出，才能和郭嵩阳的堂皇之阵分庭抗礼。
    但我看你最近的棋谱，虽然功夫深了，棋却变得四平八稳起来，这样反倒失去了仙人指路的精髓，落了下乘。其实散手棋也好，中炮局也罢，开局只是表象，真正决定一盘棋走向的，是两名棋手意志的交锋。
    一名棋手，如果眼中只有胜负的计算，而没有激情与搏杀，那棋子在他的手上就只是算盘珠子，打不了多久的。象棋的魅力是不止于此的，车马纵横的豪情，生死一线的紧张，绝地逆转的激动，惊天败招的叹惋，里面值得回味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小岳，你的那些队员们，正在以你为目标向上攀登，但是你也要向他们学习，不只是勇于求胜，放胆搏杀的战斗意志，还有对象棋永无止歇的探索之心，这才是一个棋手进步的真正源泉。”
    岳山回过神来，发现众人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只有雷振东精神依旧，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夜景，愣愣的发呆。
    “振东，决赛，你们可一定要赢啊。”他突然开口说道：
    雷振东闻言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睛透着自信的光芒：“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
    休息室里，沈斓曦看着桌几上的棋盘，嘴角微挑，喃喃道：“不动如山岳，缥缈似仙人。师弟，你的路才刚刚开始呢。”
    雷振东回到家中，已经九点多了，雷父雷母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先问道：“吃饭了没？”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问道：“听说你们打进决赛了？”
    雷振东道：“只是地区预赛的决赛而已，算不了什么。”
    “那也很了不起啊，当初你组队的时候，我和你妈都没想到你们能走到这一步。”
    提起这个，雷振东不免有些骄傲，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是我的队友们太给力了。”接着神色一敛，心中暗道：我们不会只走到这一步的。
    雷母很想问问，预赛冠军能不能加分，想想还是算了，不要给孩子太多压力。
    “那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雷振东应了一声，放下书包就准备洗漱。
    “唉，决赛的地点在哪儿，我和你妈到时候过去给你加油啊。”
    “啊？这就没必要了吧，我怕你们在影响我发挥。”
    “咦，这点儿小场面都经不住，以后高考还不得给你吓趴了。”
    雷振东洗漱完了出来，发现爸妈已经关了电视，回屋睡觉去了。
    他躺在床上，一时间思绪万千，照理说这两天奔波在外，应该很疲惫了，但不知怎的，就是睡不着觉，也不是兴奋，更像是不安，一切好像梦幻一般，我们这就打进决赛了？
    实力还是运气，还是两者兼而有之，总之他们是杀到预赛的决赛了，看上去只是微不足道的成就，但走到这里，也是不短的一段路了。
    不行，我不能懈怠，决赛近在眼前，预赛之后，还有正赛，我要时刻不停，勇攀高峰！
    带着这样卓越的梦想，他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翌日，放学后，象棋队全体成员齐聚在活动室齐聚，商讨决赛的有关事宜。
    决赛时间是在两周之后，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岳山找到了嵩阳书院的本次比赛的全部棋谱，还有队员的详细资料，比赛进行到这一步，关注度与最开始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双方的情报几乎都公开透明了。
    “嵩阳书院象棋队的教练程立雪，是非常有名的金牌教练，教出来很多实力非凡的弟子，他能因材施教，根据弟子的性格特点，制定针对性的训练计划，充分发挥他们的潜力和特长，所以嵩阳书院的棋手们虽然同出一门，但棋风迥异，可以称得上各有所长。”
    岳山开始挨个介绍嵩阳书院的棋手：“第一位，金刀杨无敌，棋风犀利，擅长攻杀，每战必为先锋，而他也确实不负众望，总能摧城拔寨，到目前为止，全是慢棋制胜，一盘快棋都没加赛过。”
    雷振东问道：“这么说决赛是他打头阵了？”
    岳山道：“按常理是这样，但用兵之道，虚虚实实，谁敢打包票呢？”
    雷振东点点头，这话说得有道理。
    “第二位，没羽箭琼英，布局飞刀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常有十几个回合就斩将杀王的战例。”
    众人心中俱是一凛，十几个回合，相当于开局未几就结束战斗了，落在外人眼里，相当于脆败呀。
    “第三位，朱进之，擅长斗炮局，顺炮列炮俱佳，人称轰天雷。”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雷振东，觉得这个外号交给自己队长才恰当呢，比个什么顺炮小王子听起来牛逼多了。
    不知怎的，雷振东也有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傻逼作者在给他起外号的时候，压根没想起这茬来。
    不过现在为时也不晚，如果决赛有机会，褫夺了他的封号呗，反正诨号这玩意儿，叫得响没用，拳头大才是真理。
    《水浒传》里的李忠还叫打虎将呢，其实就是个卖狗皮膏药的，倒搞得武二爷这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打虎招牌都没法挂出来，这得是看在同一座山的份儿上，不然管叫他认得认得‘武松的这对拳头’。
    言归正传，岳山接着介绍：“第四位，太极剑杨昱乾，中残功力深厚，擅长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王丹道：“这样看来，散手棋应该是他的拿手好戏了。”
    岳山道：“他的功夫在这四个人里最高，难斗又难缠，要赢他一局可难。”他如此评价，自然是亲身体验过。
    “这四员虎将不仅实力非凡，而且每个人都参加过各级少年象棋比赛，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绝对不缺乏大赛经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座的除了王丹，剩下的都是别说决赛了，打大赛的经验都是刚刚才积累起来的，跟人能比吗？
    叶知秋突然开口提醒道：“岳山哥，你还没提他们的队长呢，铁剑郭嵩阳，鼎鼎有名呢。”
    岳山脸色微变，他不是忘了，而是现在真不想提，坏消息不能一气全放出来嘛，总得给人留下接受的时间，但是现在没办法，窗户纸已经捅破了。
    “我和嵩阳最后一次交手，是两年前的事了，最近几次大赛，都没有机会碰上，他早年的绝招是炮马局，人称‘铁当头，钢屏风’，以不变应万变，我和他交战过十几次，先后手都拿过，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我看他最近也下了几盘散手棋，只可惜对手的实力太弱，没能显出他的真实水平来。”
    雷振东一边听他说，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棋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这样行云流水的进攻，干脆利落的杀法，叫做没显出真实水平？
    这棋没法下了，人家有专业的教练，丰富的比赛经验，还有一个堪称‘无敌’的郭嵩阳，这最后一关的难度未免调得太高了吧，是不是不太符合新手村的定义？要知道这才只是预赛而已。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雷振东有气无力的问道，是希望能听到一些好消息。
    “有。”石岩枫一向少言寡语，但言则必中，他不负众望，又指出了一个重大的问题：“他们有五个人，我们只有四个。”
    “啊！”
    雷振东哀叫一声，从椅子上仰面栽倒，众人连忙去扶。
    “没事儿没事儿。”雷振东自己爬了起来，把椅子扶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突然展颜笑道：“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看，如果比赛在第一轮的四台就结束，他们就算多一个人也没啥用哈。”
    至于怎么结束，那是他能控制的吗？说不定是八比零，说不定是六比二呢，谁输谁赢且不论，至少可以少受煎熬嘛。
    他们不知道的是，百里之外，一场针对他们的战略会议正在同时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