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庙算

    “岳山，诸位应该很熟悉了，原来是对手，现在改行当教练了，要不说人家是天才呢，真是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行行行干哪行都行。”
    嵩阳书院的教练程立雪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仍然精神矍铄，他原本是职业队的教练，退休之后，人老心不老，回到家乡的学校做了象棋老师，继续发挥余热，顺便带孩子玩，这一不留神，就带出个冠军种子队伍来。
    “哎，原本打算把人扒拉到碗里来，重现‘嵩岳并峙’的辉煌，结果人家的志气更大，现在要另起炉灶，踹咱们的锅啦。”
    程立雪在那里长吁短叹，一副嵩阳书院马上要倒闭的模样，他的弟子们都坐不住了。
    杨无敌的个头最高，性子最急，当先站起来，本以为是气势汹汹，结果却笑着打趣道：“老师，人家再厉害，现在的身份也是教练，又不用上阵，您怕个什么？”
    嵩阳书院的棋手都是程立雪亲自挑选并手把手带出来的，老头的脾气很好，平时也没什么架子，是以养成了这样轻松随意，没大没小的相处方式，相对而言，郭嵩阳平日里认真严肃，做事一丝不苟，队员反而更加敬畏他。
    程立雪不生气，反而继续哀叹道：“要真是让我上阵还好了，廉颇虽老，上阵还能比划两下，可怜你们这帮小家伙呦，早年间跟人家打生打死，这一转眼，连人家的徒子徒孙都打不过了，见面就矮人一头啊。”
    这话说得，连一向慢热的杨昱乾都坐不住了，插嘴道：“老师，岳山也就罢了，我们都理解，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现在连他的徒子徒孙都被您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可问题是这些人我们之前一个都没听说过呀。”
    “就是。”队里唯一的女生，琼英附和道：“他们都是孙悟空猪八戒啊，天上掉地上冒的。”
    程立雪数落道：“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嵩阳，快给这帮小子普及一下，让他们别不知道天高地厚，捏了几个软柿子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是。”郭嵩阳站起身来，然后对众人介绍道：“中原第一现在有四名棋手，可以说各有特色，都不是易于之辈。”
    “第一位，石岩枫，棋风凶狠凌厉，擅长弃子攻杀，人送外号‘石旋风’。”
    “第二位，叶知秋，棋风稳健，功底扎实，擅长防守反击，棉里藏针，人称‘花间玫瑰’。”
    杨无敌偷偷问道：“为什么起这么个外号？”
    琼英道：“你真笨，这都理解不了，玫瑰有刺儿，看着漂亮，其实扎手得很。”
    “第三位，王丹，人称红颜杀手，技术全面，行棋稳中带凶，尤以布局见长，她两次先手，分别击败了汴梁中学的谭元培和河洛女中的穆兰，都有令人拍案叫绝的妙手。”
    琼英也以擅长布局闻名，立时来了兴趣：“那有机会可真要好好领教领教。”
    话是这样说，但有没有机会还真未必。一般来说，擅长开局的棋手都会被安排拿先手，借助先行之利，把开局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最后一个，就是他们的队长，雷振东，有个诨号叫顺炮小王子，不过倒没怎么见他斗顺炮。”
    “诶，这个人我知道。”杨无敌举手站了起来，调侃道：“他和武幽兰斗飞相局，结果战不过人家，就使盘外招，虽然最后赢了，但闹出的风波不小，这事儿已经在象棋圈里传开了。”
    杨昱乾道：“这事儿确实不地道，有点儿胜之不武。”
    琼英道：“也怪兰姐，她有点儿马大哈，这赢定的棋都被人翻盘了。”
    她身为女生，与河洛女中的众人关系都不错，是以说话不怎么见外。
    郭嵩阳正色道：“不管人家用什么手段，能用飞相局斗败武幽兰，足见功力了，你们这样轻狂自大，难道想步她的后尘吗？
    汴梁河洛，这两场硬仗，他们可不是靠运气拿下来的。决赛不同于半决赛，它是有最后一战的决定性意义的，大热必死的先例不是一回两回了，如果我们继续这样吊儿郎当，不把对手当回事，那现在就可以下论断，不用打，我们已经输了。”
    郭嵩阳平日素有威严，这番话一出，众人无不噤声，再不敢嘻嘻哈哈了。
    这时程立雪说话了：“本来以为决赛的对手是河洛女中，没想到被中原第一截了胡。要真是小武小洛那帮丫头也就罢了，象棋这东西，不怕高手，就怕生手，尤其是这种半路杀出来的黑马，冲劲儿最足，不把你跑死是绝对不会停下来歇歇的。所以队长说得很有道理，满招损，谦受益，你们要警惕自醒，不要骄傲自大，最后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想哭都没地儿哭去。”
    众人齐声应是，程立雪一指桌上：“对手的资料已经摆在这里了，你们拿回去好好研究吧。决赛的地点在嵩山，我们可以说占尽了天时地利，要是还输了，那可怪不得旁人了。”
    “老师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众人离去，只剩郭嵩阳留在这里，叹道：“话虽然说了，但我还是担心，我们这一路走来太过顺遂，迟早要吃大亏的。”
    程立雪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你是队长，是引领他们前进的旗帜，只要你保持冷静清醒，这支队伍就不会迷失。”顿了一下，又道：“决赛的对阵表，我想交给你来安排。”
    “我？不合适吧。”郭嵩阳连忙推拒道：“决赛事关重大，还是由老师掌舵的好。”
    程立雪反问道：“那中原第一的对阵表又是谁排的？”
    郭嵩阳道：“听说是他们的队长在干这事儿。”
    程立雪道：“不管雷振东还是岳山，他们能做的，我都相信你能做得更好。”
    郭嵩阳只得从命，程立雪的主意又冒出来了：“诶，你说，咱们要是杀败了中原第一，还能不能把岳山挖过来？”
    郭嵩阳摇摇头：“岳山这家伙，看上去光风霁月，万物不挂于怀，其实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要是决赛被我们打败，绝对不会加入的。”
    程立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最好能把他招来，嵩岳不齐，怎么在全国大赛和岭南双雄争锋呢。”
    “老师，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吧，咱们地区决赛还没打呢，您就在想全国大赛的事了。”
    “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还是先拿到正赛的入场券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