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戏水龙翔(修改)

    虽然有赤兔马，但直至入夜，两人也不过往东追出二十余里。
    二人为了抄近道走了山路，比起周道能少走一半的路。
    可山路险仄难行，马匹毕竟不是山羊，不可能如履平地，不得已，只能舍骑步行。
    脚下是一处犬戎营地，可缙黎和姬桓赶到时，却只见到一地将熄的火堆，以及两个在此善后的犬戎游卒。
    见有生人来此，这两个犬戎游卒初觉惊慌，但又看到来者只是两个少年，随即放下心来。
    许是认为能够再添一笔战功，两个游卒便不假思索的举刀径直冲来。
    缙黎正是手痒，忙不迭闪身上前，将长戟往地上一插，迎着长刀不慌不忙地张开双手。
    只听“呃”地一声，打头的游卒已摔了个仰面朝天，手中的刀被姬桓顺势夺下，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随即缙黎微微侧身，一脚踏在倒地者的肋骨上，手一挥，一刀劈在了第二人的脖颈上，后者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在了雪地里。
    入夜拔营，想来犬戎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缙黎徒手将铜刀震碎成几段，对着那倒地的游卒盘问了几句。
    这一手吓得那犬戎卒子跪倒在地，忙不迭的磕了几个头，颤颤巍巍地给他们指了方向。
    缙黎看着此人懦弱无能的样子，这副嘴脸令人看了生厌，他抄起长戟照着犬戎的身上便刺去。
    “且慢。”姬桓搭住了缙黎的手臂，随手将他拉开。
    “呃……”
    没容缙黎反应过来，姬桓已蹲在犬戎卒子的身前，不知用犬戎语在说些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会，姬桓点了点头，指了指西边，那犬戎卒子对着姬桓和缙黎忙磕了两个头，起身便要走。
    “你要放了他？”缙黎握住长戟，冷眼盯着那卒子。
    “杀降不祥，”姬桓对他摇了摇头，“而我们又不能带着俘虏赶路。”
    缙黎听罢，也就不再多说，只发出一声嗤笑，一脚将人往来时的路上踹去。
    夜深后慢慢起了雾，山林间危机四伏，不再适合赶路，两人选了个僻静背风处野营搭炊。
    缙黎原想着打几个野物烤来充饥，只是大军过处鸟兽惊散，他转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可猎之物。
    等他回去时，姬桓已经挖好暗塘坐在火边取暖，还给赤兔马薅了一些枯草。
    “好马、好马！你是什么马种？我还从未见过。”
    见缙黎两手空空回来，姬桓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赤兔马，随后将酒囊和肉脯抛给缙黎。
    “你我如今潜行匿踪，明火执仗难免容易暴露踪迹，权且驱驱寒便是。”
    “战场上捡到的。”缙黎挠了挠鬓角，接过食水坐到旁边，开口转移话题，“……姬桓公子，刚才那个卒子交代什么了吗？”
    他这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眼前这块没什么添加剂的肉干，吃进嘴里味道也还不错。
    姬桓看了他一眼，“他说，他们的首领抓到几个人，留在原地怕有变故，便提前撤了。”
    “会不会是大王？”
    “有可能。”姬桓低头想了想，“对了……你……可有见到我的父亲？”
    嗯？缙黎抬眼看去，默默摇头。
    记忆中，姬桓是虎贲氏的少主，他的父亲正是虎贲军的领袖——虎臣姬玄。
    他父子二人，一个带着贵族们先行东撤，一个带领虎贲卫士护卫周天子，一前一后离开。
    如今姬桓折返回来，自然要打听父亲的下落。
    “罢了……”姬桓看了看他，往火里添了两根柴，“吃完早点休息，等雾散了我们继续追。”
    说是休息，可这一晚上缙黎闭上眼就是满地的残肢碎块，要不就是巨兽在撕咬同胞。
    总之他是睡不着了，干脆翻身爬起来，挪到姬桓旁边。
    缙黎刚走过去，姬桓便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休息好了？”
    “抱歉，吵醒你了。”
    “没事，我醒了很久了。”姬桓用剑柄扫出来一小块雪地，抛给他一块皮料，“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坐下说话。”
    缙黎点头，坐在一旁翻开皮料，里面是一套犬戎的素衣重甲，不知道是从哪儿扒来的。
    姬桓给自己套上了一样的装束，见缙黎还愣在原地，便对他说道，“夜里来了一拨犬戎斥候……”
    缙黎听得头皮发麻，自己睡的这么死，人不知鬼不觉的，可真是差点让人家摸了哨。
    “大概是来寻先前那几个游卒的。我这一身红衣乍眼，不便追踪，就去寻了两套。”姬桓说着还掸了掸毛领上的雪，将其抖落。
    如何寻得，自然不必多说。
    晨曦渐明，看着林间白雾散的差不多了，姬桓遂用雪填了暗塘，“该动身了。”
    顺着那个犬戎卒子所指的方向，两人一马顾不得冬日凛冽又追了两天，连斩七八批犬戎游卒，直至一座山崖前。
    姬桓指向前方，“看见那边冒出的烟了吗？那多半是犬戎扎营的炊烟。我们歇过片刻，趁夜摸过去查探一番，若大王真的陷入敌手，我们……便想办法把大王救出虎穴。”
    缙黎顺势看过去，搓了搓手掌：褒姒啊，我来救你了！
    随即用力甩了甩头，这个好色的属性可真是……
    二人就着雪水囫囵吞了几口干粮，休息片刻，在冬夜里涉过戏水。
    沿途无声无息解决了几个斥候，摸上了一处岗哨。
    姬桓低声问道，“教你的犬戎语，你学的怎么样了？”
    缙黎耸肩，“骂人的话学了不少。”
    “聊胜于无吧，到时候听我的。”
    远处两个寻寨的犬戎斥候听见此处响动，举着松明火把高声叫道，“什么人！号令？”
    缙黎听着对方的语气就怒从中来，不顾姬桓先前的叮嘱，直接用犬戎语开口大骂，“老子是你祖宗！”
    两个犬戎卒子听完一愣，还以为是自己人滋事，竟也笑着回骂了起来。
    趁此当口，姬桓抽出弓矢，双箭齐飞射杀二人。
    姬桓将尸体藏好，盯着往来巡哨，“他们的巡哨极多，而且还都操有口令暗语，看来此地确系是军机重地无疑。”
    缙黎点了点头，“得赶快抓个活的讯出口令混入营中，要是等天亮了或是他们发现人少了，再想进去可就难了。”
    两人就这样伏在地上，直至营寨中墨龙腾空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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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从得知”四个字消失不见后，缙黎暗自腹诽：系统我的儿，你可真是不孝！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趁乱冲进去！”他哼了一声，抓起方天画戟就要往外冲，却被姬桓扣住肩膀摁回原地。
    缙黎挣了几下，可凭借着一身的蛮力，竟然被这少年按得动弹不得。
    姬桓眉头紧皱，“你怎么变得这般莽撞？”
    你当我想这般莽撞吗？缙黎无奈的叹了口气。
    见缙黎似乎冷静下来了，姬桓转头继续看向营寨，可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竟盯着那墨龙出了神。
    就这么会儿工夫，一声有如撕心裂肺般哭声的龙吟传来，一块巨石从外侧山崖间应声跌落，裹挟着岩尘草木向着二人的所在砸来。
    缙黎见势，忙喊道，“小心！”
    说完他就伸手去推姬桓，不料自己刚刚被龙吟震得脱力，双足站立不稳，猛一发力，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姬桓回过神，一把拽起缙黎，随即奋力一跃跳出数丈，方一落地，两人先前藏身之处已被巨石砸得粉碎。
    两人惊魂之下大喘粗气面面相觑，缙黎指了指天上的巨龙道，“姬桓公子，这……真的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