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冥夜幽茫(修改)

    姬桓努力的控制着情绪，“对，是龙……是龙……”
    “可这龙怎么从犬戎营地中……”缙黎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动物，“怎么就有龙了呢？难道是犬戎人的邪术？”
    看见龙居然还敢往上冲，想来这“莽撞”这属性也没落下。
    “你以前没见过龙？”
    缙黎摇摇头，心道：废话，我当然没见过，二十四字真言心间绕，怎么可能见过这种东西？
    而姬桓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也从未见过真的龙，就连儿时给他讲故事的耆宿长者，也大多只是耳听，宣称自己亲眼得见过龙的同样屈指可数。
    看着巨龙在山峦间游弋，他强作镇定，可牙齿却不断磕碰，双手也按捺不住颤抖着。只不过这种颤抖不是来自于恐惧，而是兴奋，此刻姬桓只觉得热血奋涌，双瞳尽赤。
    镇静下来的缙黎在一旁皱眉看着他，只觉得这虎贲少主大抵是有什么毛病。
    难道他也要莽一下？
    巨龙的鳞甲在月光下熠熠闪烁，黑得发亮。
    只见它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忽然俯身向着犬戎的营寨冲了下去，霎时间烟雾四起地动山摇，崖下传来一片哭嚎。
    烟雾中传出了一声狼嚎，一道身影陡然而起，在月光之下化身一匹白色巨狼。巨狼裂眦纵目，张开血盆大口，弓身跃向半空中的墨龙，与之缠斗起来。
    巨狼这一跃冲散了烟雾，跟着一股腥臭之气弥散开来。
    缙黎闻之见之，一股莫名的恐惧与愤怒直冲心头，这个场景，似乎在哪儿见过。
    姬桓看见这头巨狼，瞬间眸光一紧，“白——狼——神……”
    说罢，他拽着缙黎向巨龙和巨狼的方向跑过去，“那是犬戎的白狼之神，是白狼勇士化身而成的，军中只是传说，没想到真有此物。犬戎有这能耐的屈指可数……大王一定就在这里，随我趁乱冲进去！”
    快接近营地的时候，果然看见有犬戎勇士从营地仓皇出逃，姬桓大喝一声扯下犬戎军服，随后长剑出鞘，挥剑而上。
    缙黎见状，便也拎起了方天画戟，抡圆了胳膊照着迎面而来的犬戎勇士劈去。
    二人趁乱一路杀进犬戎营地，又跟着大喊大叫，四下纵火焚烧粮秣，闹得不亦乐乎。
    戍守营寨的犬戎士兵突逢大变，负责指挥的头目将领原可调配强弓压阵，慢慢重组士气。
    谁想又被这两个少年乘隙举火掩杀，顿时乱作一团，同室操戈折损了不少。
    姬桓眼尖，三招两式连斩数个犬戎头目，这一下子剩下的犬戎将士也不多做抵抗，纷纷向营外落荒逃窜。
    待到冲进大寨，二人藏在一块巨石后面，此时营中除了地上肢骨不全的伏尸，只能看到半空中的墨色巨龙和地上的白狼之神，以及被绑在高台图腾柱上的两个人。
    “玄衣、纁裳，那个是大王！旁边的是……是太子伯服殿下！”
    缙黎顺着他所指望了一眼高台，借着火光辨认了二人，“只有大王和太子，没找到王后啊……”
    他挑眉：系统我的儿，不是说褒姒在戏水之畔？这里没有褒姒，那我的任务是不是就不用做了？
    姬桓看着巨狼一次次的被墨龙卷到空中又被摔下，喃喃道，“难道是真的……”
    话未说完，只见巨狼又一次被巨龙掼回地面，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砸了过来，姬桓一惊，抓着缙黎翻身闪到旁边正对着高台的营帐后面。
    “胜负将分，机不可失！咱俩趁现在过去，把大王和太子带走。”
    任务做不了，但来都来了……缙黎点了点头，跟着姬桓从营帐中穿过，迅速跳上高台。
    可此时犬戎的白狼神却在这时被墨龙一爪拍进土里，只听一声哀嚎，那白狼巨大的形影随即消散。
    没有了巨狼吸引墨龙的视线，站在高台上的二人变得极其突兀，半空中的巨龙看见他们，一个摆尾便冲了下来。
    姬桓和缙黎急忙后退，巨龙一爪拍过，巨大的气流把二人平地掀翻，飘摇而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姬桓挣扎着爬起，好巧不巧，自己和缙黎正落在犬戎人囤放的草垛上，若非如此，恐怕二人早已骨断筋折变成烂泥。
    缙黎咳了两声，感觉呼吸有些滞涩，伸手探了下自己的左肋，想来是断了肋骨。
    “缙黎……姬桓无能，连累了你性命。你若侥幸不死，自行逃命去吧。”姬桓深吸口气，笃定心念，跳出草垛，对着墨龙大喝到：
    “宗周姬桓字子昭，今日勤劳王事，死而无悔！区区此身，任尔蒸尝。”
    说完，他将两眼一闭，双臂叠在身前挡下巨龙一爪。
    殷红的血顺着手臂流下去，和蹭下的皮肉一起沁进雪水里，这一小块范围里霎时冒起咕嘟咕嘟的泡，慢慢消失，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而墨龙又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随后缓缓伏下，落在地上，探着身子打量二人。
    姬桓睁眼，见缙黎还在旁边，“你怎么还不跑？”
    缙黎摇了摇头，心说肋骨断了我跑个屁啊。
    巨龙身形犹如山峦，整个犬戎营地将将够它蜿蜒横行，在它面前，自己和姬桓不过如蝼蚁般尔尔。
    缙黎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踩蚂蚁，蚂蚁眼中的自己，又是什么样子？
    他抬头望向那条墨龙。
    巨龙双目如电，竟是如此清澈，仿佛能读出感情，只是眼神中没有自己当年碾死蝼蚁之时的轻蔑与不屑，分明满是凄苦。
    只一瞬间，巨龙眼神忽然又变得犀利凶悍，嘶吼着便向二人冲撞而来。
    就在两人即将葬身龙腹时，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号之声。
    那声音比不得龙吟震耳，却阴恻更甚，一浪接一浪，凄厉之感有过之而无不及。
    巨龙闻声，盘旋而起，在营地上空狂吟翱翔。
    荒野上刮起大风，阴寒透骨，地面有白霜自西边蔓延过来，一路铺开，连营地里的篝火、野火都在瞬间被熄灭。
    白霜之上隐隐绰绰有人影缓缓往西走去，缙黎顺着这些人影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整个骊山都被笼罩在了巨大的阴影中。
    月明如鉴，人影越聚越多，骊山上的阴影也变得清晰了起来，渐渐显出轮廓，头上长出两只牛角，双眼的位置白光如昼。
    一股阴寒之气伴着常人难以抗衡的威压，蓦然在天地间弥漫开来。
    遭不住这其间威压，缙黎一口血直接喷出，只能借助方天画戟勉强稳住身形。
    姬桓虽然神志尚清，但也瘫倒在地动弹不得。他只觉得仿佛凭空坠下了一座山一般，将自己死死压在了地上。
    耳边又回荡起那股哭嚎之声，余音绕耳，他只觉得这声音就像一把利剑直刺心房，说不出的难受。
    这哭嚎的声音参差不齐，重者震耳欲聋，轻者刺入骨髓，让人听了心思烦乱，却又挥之不去。
    姬桓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幻象。只见那幻想横亘在天地间，少说有数百丈。与之相比，一旁盘旋的巨龙倒只不过是一条小虫罢了。
    那虚空中的巨象伏下头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凝视着姬桓，姬桓被这是凝视盯得动弹不得，这种恐惧、委屈、绝望的情绪，是他十几年中从未感受过的。
    但此刻，姬桓除了恐惧，心里竟还有一丝丝厌恶，他勾了勾手指，掉在远处的长剑忽的一下飞回到他手里。
    紧接着，姬桓足尖一点，举着剑径直冲那黑影冲了过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缙黎只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仗着吕布的属性勉强扛得住这威压，这姬桓不单抗住了，还有余力上去拼杀？
    “这是……犬戎的邪神吗？”
    看到姬桓拿起了剑，而黑影好像嘲笑一般，从口鼻之中喷出白气，它抬起手挥了一下，黑夜之中火光乍起。
    随后一声巨响，盘旋着的墨龙被摔在地上，挣扎着起身后径直飞走了。
    紧接着黑影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姬桓被这一指戳回来，摔出好远。
    缙黎只觉得这一指仿佛凭空坠下了一座山，将自己死死压在了地上。
    万物俱灭，意识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