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兆域有疆(二)

    “对方……十个人。”缙黎耳朵动了动，引弓戒备。
    “敌友难辨，下手轻点。”周围的杀气涌动，姬桓感觉到来者不善，但此行志在救人，若非必要，他不想徒增杀戮。
    他把剑放在一边，顺手抄起一根树枝，扯开毛毡站起来，“君子行事岂能藏头露尾，各位，还请现身！”
    话音未落，对面弓弦声响，一支狼牙羽箭径直向他射来，姬桓手腕一翻，用枯枝将飞来的箭镞拨向别处。
    缙黎一边大骂着“卑鄙小人”，随后放出一箭，弓弦声落，对面传出惨叫。
    “缙黎，别下死手，我还有要话问。”
    “放心，”说话间缙黎又在弦上搭了三支箭杆，盯着前方矮木丛，“空箭杆，三分力，死不了人。”
    话音刚落，对面一声喝令传来：“杀！”
    紧接着八个身着皮甲、黑衣蒙面的汉子，手执短兵利刃冲了出来。
    缙黎抬手三箭射出，其中三人应声倒地，余下五人没有半刻犹豫，依然挥着兵刃冲过来。
    中间那人举着刀劈砍过来，姬桓上前两步，手中枯枝一横将这刀隔开，随后右手一推，撞在对方胸口上，直将人拍出去丈许，倒在地上咳出几口血。
    缙黎在旁边看得直摇头——这就是你说的“别下死手”？
    对面并没给缙黎留多少看戏的时间，似乎认定了他只是个弓箭手，欺身过来就是一刀横扫。
    缙黎反应也是迅速，凌空跳起躲过一击，反手抽出腰间匕首，用刀柄撞向对方手腕，一声脆响，那人长刀脱手掉落。
    再看姬桓，手中枯枝点在另一人脖颈处，那人哼了一声就倒地不起。
    姬桓动作极小，但出手老练，几招之内控住了三人，最后一人见他不好对付，转而向缙黎冲了过来。
    缙黎的拳脚功夫虽逊于姬桓，但较常人而言已属上流，再加上在太华山修养期间跟这伯阳学了五行书法，对付这几个蒙面人不在话下。
    只是，又不能下死手，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点晕敌人，眼看着对面一个个都把矛头指向自己，缙黎干脆手一扬，想着打出一掌火光喝退对方算了。
    这一扬手，一条活龙从他掌心蹿出，周围几人的衣服全都沾上火苗烧了起来，场面顿时慌乱起来。
    好在周围都是雪，几个黑衣人在雪地里滚了滚，扑灭了身上的火。
    缙黎也被自己这一掌惊呆了，之前在伯阳家练习的时候，都还只能打出小小的火光，这就是十年修为的威力吗？
    姬桓捡起一把长刀，手腕一转，将刀刃架在一人脖颈上，出声提醒道，“别愣着，还有一个人。”
    那个发号施令者本是留在原地，看到这情形，抄起武器杀了过来。
    姬桓直接将长刀丢给缙黎，反手一推，将手下那人也推给他看管。
    随后姬桓闪身上前，未待对面看清，右手两指已然搭在那发号者的缺盆穴上，随后手上发力，抠坏对方衣甲，两指扣在他的锁骨上，“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也是个硬汉子，顶着锁骨碎裂的危险，咬着牙跟姬桓较劲，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缙黎扬起手掌，打出一团火焰，聚在手上，喝问自己抓着的那个黑衣人，“说，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偷袭我们？”
    “我、我们是……”
    “住口！要杀便杀，休要多言！”那黑衣领袖继续挣扎，无奈锁骨被制，动弹不得。
    这几人层级有度，败而不溃，显然不是山间的草寇流民。
    姬桓敬佩那首领是个汉子，不想再折辱他，“你既不说，我自己查便是。”
    说罢一掌将人击晕，手一抓，掉落的兵刃飞到姬桓招到手中，他借着缙黎手上的火光，仔细观瞧，寻找上面的铭文徽记，只见刀身上勒刻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郑”字。
    姬桓拧眉，看向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个人，“你们是……郑国人？”
    镐京盟会结束后，各路诸侯纷纷收拾行李，带着胜利的喜悦和些许遗憾打道归国，姬掘突聚敛军众率军东归，此时恰好驻扎在骊山附近。
    是夜，姬掘突从睡梦中被叫醒，外出巡哨的斥候来报，发现了虎贲少主姬桓。
    子昭不是在太华山养伤吗？好端端的怎么到骊山郊野来了？他身负重伤，又撞见自己的巡哨斥候，若是出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而且，为了防止意外出现，他派出去侦查的几组斥候都极为精悍，战时出手毫不手软……
    想到这，姬掘突顿时困意全无，随意披了件皮裘就冲出寝帐。
    姬桓和缙黎刚走进郑军大营，就看见姬掘突光着脚跑过来，还是公子成提着鞋履追上来，他才不至于光脚踩在雪地里。
    见到他二人，姬掘突又惊又喜——喜的是他们二人毫发无损，惊的是那几个巡哨斥候个个带伤，其中一个甚至是被抬着回来的。
    缙黎上前一拜，奉上手里的几件皮毛。这是之前烤肉的时候随手留下来的，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姬掘突来不及嘘寒问暖，将姬桓和缙黎二人迎入大帐，又令人备下饮食，置办小宴。
    缙黎知道，这小宴既是姬掘突迎接待客，同时也是他们宗亲兄弟的私宴。自己虽与姬桓关系不错，但也是陪臣，留在这里多少还是会让他们兄弟放不开。
    于是他暗使眼神示意姬桓，随即躬身告罪，辞席而退。
    走出大帐他才舒了一口气——这与国君同席，规矩礼仪真是太多了。
    关其思刚刚安置好那几个受伤的斥候，回来便看见缙黎独自站在帐外，大概想了下原因，会心一笑，也不多问，领他去后帐休息了。
    很早以前，姬桓就经常找机会带着缙黎在诸侯间行走，关其思也见过他几次。
    虽然当时听说过这孩子比同龄人优秀，但是并没有太多优势。
    直到前几日，关其思收到传信，说是太华山伯阳宅邸出现了妖兽，要郑国派遣民夫去收尸，射杀妖兽的正是缙黎。
    今夜双方闹了误会，受伤的斥候在接受医工治疗时，描述了当时情况，言说缙黎引弓控弦，可谓箭无虚发，而且此人似乎身怀方术，想必也得了太史公的传承。
    短短几年进步神速，这小子造化可期，待成丁入籍，必然是虎贲氏的心腹之臣。
    关其思让人摆了酒水饮食，笑容可亲，“听说你独自一人战胜了上古凶兽，可否给老夫讲讲经过？”
    缙黎点头应下，只是……“关其思”这名字之前在哪看到过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