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镇护四灵(一)

    “你……”见到肩上的白虎刺青，伯阳不禁一愣，随后笑起来，“也是，把这么重要的印章化成纹饰印在身上，你做出来这种事不足为奇。”
    司巫偃整理好衣襟，“你这老东西天天待在这个院子里哪都不去，自然有地方妥善保管四神印。我可跟你不一样，我还要四处云游，这种东西还是直接印在身上最稳妥啦！”
    “你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挑不出毛病来。”伯阳抬手一招，从架子上飞来三个漆木盒。
    他将盒子往桌案上一扣，盒子里发出几声清脆的磕碰声。
    “这是？”司巫偃疑惑起来，“竟然三个都在你这儿？”
    漆木盒中装着三枚差不多大小的玉章，只是颜色不同，分别为苍绿、赤红、玄黑三色。
    “太宗和太卜二人走前，都将印章托付与我掌管了。”
    “太宗和太卜……”闻言，司巫偃脸上嬉笑的神情淡了很多，“老东西，十年前的那几个人，现在就剩下你我了。”
    太史伯阳低着头，应了一声，“是啊……”
    两人沉默了许久，司巫偃盯着三个玉章摇头道，“只剩下咱俩，你要怎么打开这个金匮？”
    “我觉得……”伯阳只说了这三个字，之后就开始思考起来，抬头看向庭院。
    司巫偃一惊，“你该不会是想让那几个孩子，来顶替太卜和太宗的位置吧？”
    见伯阳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眉毛拧到一处，“宗周秘闻公开，怎么能允许外姓在场？”
    “没有这几个外姓的孩子，你现在还在冰层上散步呢！”伯阳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或者，你还有别的办法？”
    “我要是有办法，还问你做什么……”司巫偃焦躁地敲着桌案，一下看向窗外，一下又看向伯阳，“提前跟你说清楚，嬴世那小子的术法可不灵啊，别让他上场，免得出纰漏。”
    “你是不想让几个孩子知道这其中的秘闻，还是不想让他们因此受到牵连？”
    司巫偃冷笑两声，“除了姬子昭，剩下的那几个娃娃就是死了也无所谓！”
    伯阳嗤笑，问道，“那嬴世呢？”
    “哼，”司巫偃啐了一声，骂道，“偷我酒的劣徒，巴不得把他喂给老虎吃！”
    伯阳叹了口气，并未点破他，只笑着叮嘱了两句，“行了，你就先好好休息吧，这些事，等你好些了再说。”
    太华山的雪一连下了三日，封住了出山的路。
    归婵做好了朝食，端进正屋，七个人都聚在屋里，好不热闹。
    司巫偃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虽然身为太祝，但他行事向来不拘小节，依旧喜欢和小辈们打打闹闹。
    他的身体与常人不同，就算耄耋之龄，但仍是凭着肉体就足以抵挡阴寒之力。
    这一点，让素来心高气傲的风隐也心生敬佩之意。
    虽说是按照祖训所言，找到了他们几个，但是风隐在这儿待了几天，也没想明白之后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而嬴世本就居无定所，去哪儿都一样，眼下他的老师在这宅地中养伤，他多留些时日也无所谓。
    只有归婵，离家太久稍微有些惦记，在席间提起自己是时候回卫国述职了。
    缙黎抬头看着她——当初带她离开朝歌时，自己同她家仆妇说的是“半月可回”，结果这一走就是两个月，确实久了些——他捏了下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伯阳捋着胡子笑道，“归婵姑娘，你不避艰险帮助我的两个孙儿，老夫感激不尽。但此地距卫国路途遥远，断不能让你独自出行，姑娘再等半日，等他们两个忙完，便送你回卫地。”
    “也好，”归婵微微点头，“那小女再叨扰您半日了。”
    一时间屋里又安静下来，伯阳长叹一口气，“今日老夫实则有一事拜托你们。”
    说完，他看向缙黎、风隐和嬴世。
    见到伯阳用这副神情看着几人，姬桓大概猜到了他所想的事，抿起嘴角坐直身体。
    缙黎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也在伯阳面前规规矩矩的坐好。
    撤去一应炊具，伯阳取来金匮放在屋子正中，说道，“诸位都是与子昭同历生死之人。”
    他转头看向嬴世，“嬴世又是太祝的得意门生。”
    “我怎么就没历过生死了……”嬴世自言自语起来，不过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这话的确属实。
    “如今老夫需要几位的帮助，”伯阳看着几个晚辈后生，“接下来说的事情，乃是宗周成立以来最大的秘密。”
    司巫偃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风隐听罢，起身行了一礼，“既是宗周的秘密，在下不便细听，就先回去了。”
    说罢就要出门。
    谁知他刚一转身，背后就缠上来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往回拉。
    太史伯阳的灵力？意识到这些，风隐打算认真较量一番，这几天他都想试试这周人术士的实力，然而一直没有机会。
    但他刚刚抬手，缠在他身上的力量就已经消失了。
    风隐疑惑的转回身，只见伯阳向他深深作了个揖，“我等也是受惠于风隐公子，但此事仍需风隐公子的帮助，还请坐下细听。”
    这老头……风隐暗自笑了起来。
    见他坐看回去，伯阳点点头。
    随后他转头看向归婵，有些抱歉地说道，“正因为尚需他们几人出力，所以迟了归婵姑娘的归期，还请姑娘包含。”
    “太史公这话严重了，小女不敢当。”归婵摆摆手，笑了起来。
    伯阳思忖了一会儿，缓缓问道，“不知各位可有听说过，我周人先祖周公旦设金匮玉册之事？”
    风隐安安静静默不做声，嬴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只有归婵稍稍愣了下，“太史公您所说的，难道就是当年武王病笃时，周公旦向上天祭祀为他延寿的这段故事？”
    平日里，她对古人的病理知识涉猎颇深，凡是与大人物病情相关的典籍，她都有研读，是以对这些事也是略有所闻。
    “据说周公祭祀完毕后，把当日的祭文誊写在玉册上，封在了金匮中……”归婵指着面前的金箱子，“难道就是这个吗？”
    “也对，也不对。”伯阳点了点头。
    “说‘对’，是因为你讲的这个故事是真的，确实曾有这件事。但说‘不对’呢，是因为，这件事在史册之中只记载了一部分，当年周公所写的并不只有一处祭文。”
    “姑娘所说的，是人尽皆知的那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则被封在了其他地方。”说完，伯阳拍了拍眼前的金盒子。
    风隐瞥了一眼金匮，抬头看向伯阳，“依太史公所言，这份未曾公之于众的金匮玉册，便是周人最大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