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在水一方(二)

    姬桓本想直接问客舍的方位，可看眼前这小姑娘的年岁，未必能说得明白，还是改问了宏伟易辨的大殿。
    “颛臾族人在一处山中修有一座神殿……那神殿面南背北，约有三进。前有塀萧，外有围塾……正门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墙、栋的颜色黝垩……”
    姬桓大致的描述神殿的样貌，丝毫没想过这些建筑名词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有些难了。
    “颛臾氏的神殿？就是前些日子被毁掉一部分的那个？那地方我知道，那边不好，还是本姑娘给你指条明路吧！”
    瑶芝嫌弃的撇起了嘴，抬手往反方向一指，言道：
    “看见这个位置没有？沿着这个方向走，你就能出东蒙山了，这颛臾族啊，眼下乱着呢，你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了。”
    瑶芝所指的那条路宽广平坦，左右自有绿柳如丝，隐约传来鸟语莺啼，确是一派祥和。
    姬桓看了看她，问道，“敢问姑娘，为何要把在下支出东蒙山？”
    瑶芝没有直接回答，忽闪忽闪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往这边走，便是进了鲁国境内，周行坦坦，王道荡荡。虽然鲁国不久之后也要出事，但总比颛臾氏要安全多了。出了东蒙山，凭你虎贲少主的身份，天下诸国去哪儿不都由得你？”
    闻言姬桓看着她，只觉得这小姑娘年岁不大，眼中却透着丝丝狡黠。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瑶芝的肩膀不由得抖了抖，略略向后一仰，“你看我干嘛？”
    “姑娘，在下不记得自报过虎贲氏的家门，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蘑……我、我……”
    其实姬桓并不在乎这个问题，他更担心自己被埋在石堆下面的这段时间，缙黎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是以他摇了摇头，又问道，“姑娘不愿说便罢，只是刚才你说颛臾氏有乱，又是因何而起？此事关乎在下几位朋友的性命，还请姑娘千万告知。”
    见他不追究，瑶芝的胆子又大了些，摇头晃脑的说道，“哎呀，不就是兄弟相争、祸起萧墙那些事儿嘛！只要你不去趟这趟浑水，这件事也就与你无关了，何须再问？
    至于你那些朋友，不就是一个卫国的落魄贵族、一个西土边鄙的狂夫、一个颛臾氏的弃民，还有一个你们虎贲的家奴嘛！本姑娘劝你，不要为他们入险境，从这条路离开东蒙山，不要再去管颛臾的闲事了。”
    说完她笑嘻嘻的抬起头，却猛然吸了口气。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对方的逆鳞，这姬子昭一脸阴沉，双眸眯了眯，看得瑶芝差点儿就变作蘑菇钻到地里了。
    “瑶芝姑娘。”姬桓对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勾起嘴角，“在下绝不会一人离开，想来姑娘必定知道他们几人所在何处，还请姑娘告知。”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让瑶芝频频回头看向高卧树上的女子，试图求助。
    可毕方一直双眸紧闭，静卧如常，像是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瑶芝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见毕方一直没有反应，却没有反应，无奈的叹了口气。
    “既然你真的这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吧。你可知道颛臾氏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姬子昭，你知道你被埋在那堆乱石底下有多久了吗？”
    死了一个公子？我被埋了多久？
    姬桓被她问的一愣。
    刚被埋进去的时候他被压的动不得，只能一点一点的活动手脚，慢慢挖出些缝隙，这才能推开那些巨岩打出了一条路。
    究竟过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出来时看见满天星斗，还以为不过半日。
    “你被埋在那乱石山下已经有三日了，三天的时间，足矣改变很多事情。三日可以一些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也可以让一个小国易主。这三天里他们死了一个公子，已经乱成了一团了！”
    她极力劝阻姬桓离开，可后者只是摇头，只问如何去往大殿。
    瑶芝劝说不动，最后只能撇着嘴给他指了方向。
    “姬子昭，你且想好了，”她说道，“你选的这条路，可是没有办法回头的。”
    “在下知晓，多谢姑娘提醒。”姬桓自是不在意这些，对二人行了礼，盯着毕方又看了几眼，“告辞。”
    见他真的要走，瑶芝撇了撇嘴，忽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头上，抬手一抓，是几瓣紫藤花叶。
    她恍然大悟，差点忘了正事。
    “姬子昭，你再等一下！”
    姬桓闻声回头，有些不解，“姑娘还有何事指教？”
    “你外出行走，为何不见你的兵刃？”瑶芝问道。
    “原是有一把佩剑，只是因些意外找寻不见了。”
    “那你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去救你的朋友们？”
    姬桓点了点头，“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不妥的地方多着呢……你怎么能不带兵刃，等着！”
    瑶芝嫌弃的嘀咕着，撇着嘴爬到树上。
    姬桓看着她利落的动作，还有那树上的女子，微微皱眉。
    瑶芝从毕方身后拖出一把三尺长剑直直扔到树下，随即又干脆利落的爬了下来，抓住剑柄上前几步。
    “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剑？”
    “这……”方才姬桓就隐隐能够感觉到，镇岳剑就在这附近，可他连招几次都没成功，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眼下看到这柄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埋怨自己，作为一个武将，居然连剑都遗失了。
    “多谢姑娘，这正是在下之兵。”他向二人郑重行了一礼，随即解下腰上坠着的玉戚，“在下别无他物，只有一枚随身玉佩，权作感谢，望二位收下。”
    看着瑶芝收起玉戚，姬桓略作思索，问道，“在下还有一问，二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树上那女子虽一言不发，但他看得出来，这位名为瑶芝的小姑娘，一言一行都是出自那女子授意。
    他们知道自己是虎贲少主，只道自己在寻何人，还能藏起自己的剑。
    而且，她们还说，鲁国将乱……
    姬桓皱了皱眉，思忖道，“莫非二位是本地的山神？”
    “山神啊……算是吧！只不我们过跟这东蒙山没有什么关系。”瑶芝笑嘻嘻道。
    “不知姑娘可否告知二位的姓名？他日在下也好祭祀。”
    “说我们也算是神明，只不过……哎哎哎，姬子昭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