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虎啸山岗(四)

    缙黎引弓控弦，随着灵力的不断外溢，一气化五，长弓上已经搭上了五道狼牙锋刃，分别瞄准了天上的五人。
    嬴世在一旁看着，心中赞叹：这功夫从不见缙黎用过，怎的突然学会了这么高深的法术？思前想后，只有这颛臾氏内战打了一日一夜，见那潜龙氏风渊长弓射龙，施展过这般手段。
    缙黎只看了一眼便学会此艺，当真是天赋异禀。许是他家少主从地里长了出来，这小子既高兴，又多了三分竞技之心罢。
    嬴世不知，缙黎自从被司巫偃强行注入了一股心火，打通了周身关窍之外，而后又被太史伯阳“逼着”普阅经典，融汇了不少速成的功夫。大抵天下术法，看过一次两次，其中的机关大多能参悟出来。
    只是此次与成鸠氏、伯劳氏剧斗，因为自己技短一着，若不是少主出手施援，险些让归婵遭遇不测，缙黎心中自悔之意颇深。如今五鸠氏高翔翩跹飞舞灵动，长箭不足恃。福至心灵之间，他竟将风渊的术法复刻了出来。
    “缙黎老弟，你的灵力尚无风渊那般深厚，更兼重伤初愈，不可勉强！”
    嬴世见其拿弓的手微微震颤，已不似原来那样平稳，知道此术损耗太甚，这人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连忙上前一步，伸手要将他扶扯住。
    只是他伸手刚一碰，却看缙黎右手一松，随着一声闷雷声响，五道灵力化成的长箭便闪着白光，向天上的五鸠氏长老射去。
    “区区萤火之辉！”
    鸤鸠氏大喝一声，五人随即张开结界，将这五道灵力生生挡在了外面。几声爆炸烟其过后，悬在空中的几人也晃了几晃，绝不像他们自己所说的那么轻松。
    一击不中，缙黎顿觉气力被抽干一般，杵着长弓在地上大口直喘粗气，回身狠狠瞪了嬴世一眼，埋怨道，“大胡子，你害我……”
    “你自己的功力不纯，经不住消耗，赖我作甚？还真以为自己现在的身板儿能驾驭的了这般高深的术法？”
    后者伸手将他搀扶住，同时不露声色的给他缓缓注入了一些自己的灵力，为其调息。
    烟尘散尽，五鸠氏在空中又高声叫嚣：“呵呵呵呵，区区萤虫罢了，安敢与日争辉！”
    闻言，姬桓回身看了一眼缙黎，确认他无恙之后，才对五鸠氏朗声道：“日光虽盛，周旋明灭；萤光虽弱，长夜足炳，何况——”
    话毕身形前倾，长剑一横，又道，“禽鸟不过是驮日而行的畜生，安敢妄称天日？”
    此话一出，噎得对方哑口难言，“……你！”
    姬桓话音刚落，便是纷纷几十道风刃砸落下来。他长剑飘转如飞，身随剑走，将那些风刃斩破，一阵阵气浪扰动，废墟之间砂石翻滚。
    “黄口小儿，敢做口舌之争！”
    说话的人是鸤鸠氏长老，他虽是年老耆宿，自诩心性沉稳老练，但还是被姬桓这番话气得够呛。其他几人更是气盛，忍不住将各种术法从上打下。
    姬桓一边仗剑左右躲闪，将几人的攻击化开，一边却又好整以暇道，“在下出身虎贲，以虎为象；贵部为少昊五鸠氏，以鸠鸟为象。交起手来，虎鸠相搏，恐怕于贵部不利。”
    他这一言即出，连缙黎听了都免不了吸口凉气——少主平日里温仁敦厚，但他这张嘴不说话则以，一旦说话便是句句扎人心腹。
    而且最关键的是，姬桓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往往情真意切，毫无做作之意。
    “你命在旦夕，还敢大言不惭！想胜我等，除非虎生双翼！”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在众人眼中，姬桓只以长剑御敌，全然不会施展术法，纵使翻腾跳跃，远比不得双翅来得灵活。
    再看姬桓，谈笑间已将长剑换到左手横亘在前，右手倒提者一把不知从哪里抽来的铜矛。
    “你等怎知，猛虎生不出双翼？”说完，只见他运足气力，将手中的铜矛凌空掷出。
    那杆长矛破空而至，不待五人结阵，姬桓已纵身一跃，双足已经踏上这件兵器，竟然将之当成了踏板、驾驭飞行。
    “御物而飞？”缙黎心中吃惊不已，却见身边的嬴世眉头紧锁。
    “子昭兄弟他着急了！”后者紧紧握住手中的玄乌刀，在地上使劲一顿，刀尖深插入地，发出铿锵之声。
    嬴世平素颇有城府心机，逆境之中不忘插科打诨，甚少说泄气的话，而今见姬桓踏矛而飞，担忧之意不由得脱口而出。
    “嬴大哥你胡说些什么！”
    “……姬子昭不是御物而飞，只是借着自己这蛮力，借力而行罢了！脚踩长矛，如何比得那五个鸟人冯虚御风？在空中如何能行其便？何况力从地起，他一旦双脚凌空，如何使得上力，岂不是任人宰割么？”
    话音未落，空中又传来几声巨响，跟着便是一阵飓风刮来，砂石弥散乱人双眼。
    再看姬桓脚下的铜矛，已经被风刃击得粉碎。危急之时，他却足下丝履若蜻蜓点水一般，微微点起，又是凌空一跃，此时已落在五鸠氏等人的上方。
    五人见他虽居高而下，却舍长用短，暗自窃喜，心意通会间，各自将手中的金鸠杖搭在了一起。
    一时间五根金杖杖首光芒闪过，光芒又化成了一只巨大金光闪闪的凤鸟，五人暗暗催咒，凤鸟眼放凶光，双喙间竟然满是利齿，呜号间向姬桓飞去。
    “不行，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嬴世在地上见了，提起长刀，不顾归婵的阻拦，便要冲上前去助阵。他自忖没有缙黎神弓善射，更不会什么御物飞行的术法，但哪怕是将这长刀掷去，好歹分散一下敌人的注意。
    “看好舍弟，我去！”身旁一直观战默不言声的风翎却忽然抢上一步。
    他纵身而起，跟着身形变化，现出了龙蛇之身，随即乘雾而起，向姬桓飞去。
    此刻的缙黎气血尚还有些活络，他喘息匀当，挣扎着直起身，正看见姬桓高高跃起、五鸠氏合力化凤这一幕。
    空中姬桓挥动长剑俯视而下，巨大的凤鸟迎风而上，数丈长喙无比坚利，仿佛只要一碰便可将人刺穿。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在缙黎眼中，空中的姬桓，仿佛在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