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顾庭风的遗憾

    我叫顾庭风，自小我就长在深宅大院之中，我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想要什么，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八岁以前，我的母亲就是我的天，她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支撑着我们兄妹俩的生活，但是，八岁那年，父亲的妾室登门，从此，母亲的日子就过得越发艰苦起来。
    但那时候的我还太年幼，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母亲被人害死，母亲死前，常年卧床，身边没有任何可用的人，身体已经变得格外孱弱，仿佛风吹过就会病倒一般，可父亲却一眼都没有过来看过母亲，每天陪着林姨娘在小院里寻欢作乐。
    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未来，我一定会让父亲后悔，会让这个家在我的掌握之中，让妹妹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
    后来，祖母回来了，林姨娘并没有如愿成为顾家的主母，看着祖母厉声呵斥父亲的样子，我知道，权利是如此重要的东西。
    我开始尽力的去扮演好一个合格的世子，和祖母心目中的好孙子，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祖母的疼爱，才能让我们兄妹在这吃人的顾府可以有喘息的机会。
    我压抑了自己的很多心性，我不可以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不可以随便展露自己的心思，因为一旦有破绽，那顾明城和林姨娘就有了可乘之机。
    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她似乎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看似乖顺，但是她有着自己独特的处事之道。
    第一次注意她，其实比我想得要早，她和自己的小姐颜家那位才女一起将苏家那位大小姐耍得团团转，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人。
    后来更没有想到，她会救了小月，看她那样随意的教训着那几个来绑架小月的凶徒，眼中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
    那时候，我只觉得她会是一个很好的丫鬟，能很好的保护小月。
    直到她那样娴熟的对着死者研究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她其实比我想象的更厉害一些，她懂得的知识很多，虽然对待死人没有变化，但对待其他人，她又有足够的善心。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是留不住她的，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顾国公府，去开拓属于她的新天地。
    为了让她和我有联系，我故意将自己最好的店铺给她，果然就这样，我成了她的合作伙伴，那时候，其实我就已经心动了吧，但是我以为自己只是好奇，并没有把自己的感情当回事，也许是这么多年的感情的压抑，让我其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战争来得如此突然，似乎是冥冥注定的，我就那样鬼使神差的决定了北上去参加战斗，在边境的那几个月里，思念像是一只蛊虫一样，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的意志力，我开始不断的想起那个女孩，那个总是明媚的女孩子。
    她面对我的时候，总是带着公式化的恭谨，那种恭谨并没有刻在她的身体里，她更多的时候，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待我的生活，我做出的所有举动似乎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好几次，我努力的办成一件事，竟然是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到赞许。
    于是，我开始做梦，梦里的主人公，无一例外的都是她和我，我梦到我们一起住在乡村的农居里，她在教孩子们如何喂鸡喂鸭，而我则在修缮我们的房子，但梦醒之后，我很清楚，这只能是梦，这个许知意曾经梦想中的情景，是我不能给她的，即便我到了最高的位置，我也给不了她想要的这些。
    然后，很快，我又梦到自己结婚了，新娘是她，她穿着大红的喜服，那样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然后我抱住她，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洞房花烛夜，但第二天醒来，她却不见了，身边的人换成了颜素予。
    这个梦醒来之后，我怅然若失，其实我很清楚，我的新娘大概只会是颜素予，京中早已传信给我，颜素予为了帮我守住顾家，只身一人住进了顾家，我如果不娶她，这对她不公平。
    可是心里却有些怨她，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情，如果她不管，也许我还有选择的机会。
    为了早日战胜归朝，我不惜以身犯险，让敌军以为我受伤，冒险进攻我们的营地，结果我赌赢了。
    班师回朝的那天，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身下的马被我催促着跑的飞快，泽漆在身后不停的提醒我慢点，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慢下来，我只想快点见到她。
    结果证明，我那天快一点是对的，如果我再迟一点，也许我就见不到她了，那个男人举着刀站在她面前，而她摔倒在地上，我当时看到的只有她惊慌的表情，所以不管不顾的，就那样在大街上射死了那个男人。
    血喷溅在她的脸上，她还是和我印象中的一样，淡定的擦拭掉脸上的血，然后只是一句简单的：“你回来了？”却让我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回家了。
    我磨蹭着不想离开她的身边，但是祖母让小月过来了，我不得不回家。
    我没想到我的爱意这么明显，明显到颜素予觉察到了，她很善解人意的说可以接受和许知意一起做平妻，我只觉得心里少了不少的负担，但同时也有些忐忑，内心深处我很清楚，她大概不会接受。
    真的说出来之后，她果然不接受的时候，我心里的失落是那样的明显，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甚至将星辰和星瑶送了回来，她不再接受我的任何好意，她在和我拉开距离，甚至连房子也要还给我。
    那是我第一次从心底里涌出了无力感，就像八岁那年我没办法救回母亲一样，我也抓不住她的心，带着最后一丝侥幸，我半夜去了寺庙里的那个许愿树上，将她的许愿牌找到，看到那个陌生的名字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最后的那一丝侥幸没有了，她从来就不属于我。
    所以我结婚后，一直都没有再打听她的消息，想让她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这样，我的心里能好受一些，这样对颜素予也更公平。
    可是等我再得到她的消息的时候，却得到的是，她离开了京城，去了谁都不知道的地方隐居了，也许是和那个叫江牧野的男人一起。
    心在钝痛，但是看着怀孕后每天依旧坚持帮自己打理家中事务的颜素予，我什么都说不了，也许这就是我输给江牧野的原因，我有太多的责任和义务，做不到陪着她说离开就离开，但愿她在那个自己喜欢的世界里，和自己爱的人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愿她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