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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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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疏用手替我将阳物打得完全硬起,退身下去,将我含入口中。我被他口舌侍弄,只觉全身都如着了火一般,腰胯不断发颤,双腿如要融化。叶疏自然一生也不曾与别人有过情事,全部经验都是从我身上取来。比之第一次他从懵然无知到一步步攀升学习,这次他掌控性更强得多,将我整根纳入喉咙深处时,察觉我屁股紧缩,大腿也难以自控地一次次向内收夹,便将一只手握住我一边膝盖,屈折着向我胸口压下,方便他改变动作方位。我被他强行压住,只觉整个下体全暴露在他眼前,耻感之下,身体反更兴奋,阳物在他嘴里直颤了好几下。  叶疏低头深含几次,将我从嘴里吐出。我那物在他温暖口腔里插了太久,离开时仿佛恋恋不舍,湿淋淋的龟头从他口唇拔出,发出“啵”的一声。我脸孔顿时一阵绯红,叶疏却似并不觉如何,在我反折的大腿上重新一按,头又伏了下去,直接用舌头舔进了我下面翕张的穴口。  我最禁不住这里被人弄,嘴唇张开处,发出一声软腻的呻吟。叶疏不等我反应完,整张红唇都裹了上去,舌尖从我半湿的内壁一路顶入,在那湿深处颤荡不休。  我全身最软弱之处被他这样顶刺,只觉意志都几乎涣散,只一恍神间,穴腔中丝丝缕缕,如浮花游絮,那肉环又已显象。叶疏舌尖轻轻一顶,竟从那环口堪堪经过。那东西被这么一挑逗,哪里还合得住?霎时就开到最大,连里面的肉囊都难耐地收缩起来,仿佛只等男人的肉棒咬进来一般。  我从前无知无觉时,只当这是个助兴之物,虽知一旦被人进入,便有灭顶之感,也并不觉致命。如今却知自己是个炉鼎,自然也不能以平常心待之。我从前做凡人时,样貌既丑,又无灵根,全身无一可观,从生至死,也无人多看我一眼,如今却嫌太炙手可热了些,也不知老天为何如此颠倒作弄。只觉叶疏退出少许,又有向环口发硬的肉圈顶入之意,便觉眼眶一阵湿,双手搂紧他头颈,颤声道:“不……不要那个。你、你摸摸我。”  叶疏红唇一动,道了声:“好。”便来到我眼前,与我重新抱在一起,让我硬烫的阳物在他身上磨蹭。我心中安定之余,又觉一阵空虚,不断向他挺动亲吻。只觉叶疏伸臂搂住我,一手从我臀缝中探入。干燥修长的指尖在我穴口抚弄一阵,沾了些流出的淫液,试探着将第一指节插了进来,察觉我受不住地向内紧吸,又加重力道,整根向深处探入。  我体内肉环打开之后,如同里面新生了一张嘴,层层叠叠,缠缠绕绕,饥渴贪婪之极。我对自己这体质知之甚少,但也知功高者采补他人,是以炉鼎为法,将任一驯服者变作一具吸取功力的灵器,那是后天养育,并非天生而来。孟还天说我是天下第一的炉鼎之体,照道法恒常之说,我体内鼎气应极力藏匿,又岂有如此渴望被人采撷的道理?须知天生万物,第一要诀便是保护自身。灵芝生于千仞之崖,骊珠藏于九重之渊,愈少有,愈难得,世事莫不如此。我近日惶惶惑惑,连做梦也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青铜鼎器,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羹汤,人人都手持巨大匙柄,要在我身上分一口。但此时被叶疏搂在怀里插弄,但觉情欲如沸,竟不可遏。他手指并无许多动作,只一探到那肉环口上,那些密密的花瓣立刻向他的手缠了过来,不断吸吮、裹紧,将他漂亮的指尖向内吸引,仿佛将之当成了肉茎的替代物一般。叶疏随手一拨,连花带肉环皆重重吞咽一声,身体中心一阵深入骨髓的酥麻立刻将我击透。我一声小小哭叫,竟忍不住射了一小股出来,瞬间就将他大腿根喷湿了。  叶疏下身还剩一条白色衫裤,此时就势脱了下来,下体与我赤裸相贴。我只觉一团硕大之物硬梆梆地戳在我腿间,那饱实的热度与沉甸甸的分量令我全身都打了个颤。上次初见他身上这条狰狞巨物,我惊骇过度,只握了一二下,便不敢再抚摸。此时后面被他手指淫弄着,全身从腰肢以下都软成一摊,只将两手满满地握住他阳物,替他打弄起来。但姿势又别扭,注意力又集中在他指尖搅动那一点,竟是用不上力气,急得又呜咽起来,恨不得同时生出两个我,一个被他抱着插屁股,一个替他口淫才好。这玉床原本冰寒彻骨,此时身下的这一片寒玉,也已被我浑身做出来的热汗浸透了。  叶疏渐渐把我后面插开了,甬道愈发松软透湿,指尖也进得更深,直接与我肉环中的内囊触碰,那地方的灵识敏锐如发,甚至能意识到他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边缘,其鲜明程度令人头皮发麻。我已彻底软在他身上,两条腿也恬不知耻地与他双腿交缠,双手摩弄他硬挺勃发的阳物,几乎就想这样张开腿迎进去。但心中不知何处似乎压着一处阴霾,此时当然无余裕思考,到底是何忧虑也不分明,只是本能地感到畏惧而已。  叶疏离我极近,此时冷清面容上也染上了绮霞般的红晕,那美色如往我眼中倾力泼洒一般,令人莫敢逼视。他一条手臂原本端端正正地抱着我,此时却抬起了些,将我沾在颈边的长发拨开,道:“头发湿了。”  我眼睛跟着他动作,只觉他替我拿开头发之后,又无意识般在我肩膀上抚摸了几下。突然之间,对他的爱意如地火一般倏然喷发,只觉将自己全部献给他也毫无怨言。他日后对我再无一丝一毫情欲也罢,我便将这一夜当成千百夜来过。一时整个人向他凑上去,在他红唇上渴饮般深深吻了一下,咬唇道:“我里面也……”  叶疏自然知道我里面已经湿得流水,连他手掌上也沾了不少淫液,进出时一片水响,托着我屁股都有些打滑不稳。他眼角也已泛红,下体巨物直顶在我手中,腰臀一线微微起伏,大有向我双手中抽顶之势。我又替他套弄了两下,只觉里头一阵剧烈空痒,一下就将他手指绞得密紧,一条腿也忍不住勾到了他身上,将穴口凑在他那物上,胡乱摩动。  叶疏低头注视我喘息迷乱的样子,忽将手指从我体内拔了出来,翻身跨到我身上,将我手足摆成跪姿。我只觉他那滚热巨物不断碰着我屁股,喉中不禁吞咽了好几声。想到他上次全程从背后上我,连接吻都十分困难,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事后想起甚为遗憾。于是向他扭过脸来,亲了亲他嘴唇,几乎无声地恳求道:“……抱……”  叶疏竟然立刻意会,应了声:“好。”便将我翻了过来,正面覆上,将我双腿高高分开举起,自己托住阳物,便往我身体里深深顶入。我渴求他已到极限,那肉嘴一被充满,全身一阵强烈满足,精囊被外力一迫,几乎就射了出来。我眼前白光泛动,极力张嘴呼吸,这才将射精之意压回去一些。睁开眼来,见叶疏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刚才欲仙欲死的神情有多难看,可想而知。一时羞得将手直遮在脸上,小声道:“好丑……”  叶疏下身牢牢插在肉环口中,跟随那灵波流动之意往内抽顶。闻言却停顿了一下,道:“不丑。很好看。”  他徐徐退身抽出一多半,又一挺身插了进来,将我弄得呜咽出声,情欲的眼泪从指缝中一淌而下。  他这才将我的手拿开,墨玉琉璃般的眼睛正正地望着我,仿佛要说一句他从未出口的话,最后仍只是重复了一次:“很好看。”  我被他干得软软颤颤,本想做这种事情,谁的样子也不会好看。但当我那肉腔底囊全部洞开,让他进到最深处时,我在失神的绝顶快乐中,同样看到了他濒临射精时的面孔。他素日白衣如仙,对人亦冷淡无比。但此刻鬓横发乱,眼底通红,鼻尖上汗珠沁出,唇色嫣红如珠,阳物在我体内急速抽插,将我操得全身都摇动起来,整张脸散发出惊人的欲望与美丽。不知是否头脑发昏,我竟在他身上感到了一种对高潮的隐忍,仿佛他也留恋我二人灵息交连、我完完全全被他占有这一刻。  我只觉心魂大动,意识几乎离体而去,只胡乱迎着他最后几次强劲冲刺,嘴里呜呜哭叫道:“叶疏,你……拿走吧,我……全都给你。叶疏……”  一阵灭顶的爱潮将我整个人淹没了。被送上巅峰极乐那一刻,我体内一腔浓郁得几乎成形的“鼎气”也向叶疏倾涌而出。与前几次相比,我无比清晰地感到了“它”正在离我而去。其时脑中空空荡荡,似乎浮现了好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只是还未构成章句,便已无力散去。隐隐意识到叶疏从我体内滑出,极度疲倦之中,只是不自觉地向他身上靠去。察觉他伸手抱住了我,身上愈发懒乏,连眼睛也睁不开,只用头顶沙沙地蹭着他胸口。  此时烛光温柔,照得我与他两件婚服红光缱绻,满室皆沉浸在喜意之中。我依偎在叶疏怀里,一身爱痕,心醉神漾,轻声道:“明天……我们就成亲了。”  叶疏身上灵息浩荡,如将我裹在怀抱中,使我不受半点伤害。闻言只“嗯”了一声,我还道以他的性子,绝无下文。不想过了一阵,静室之中,头顶上忽然传来他欢爱后有些沙的声音:“我带你到山下买糖去。”  我全身一怔,这才想起当日师尊曾有此一言,谁想他这样认真,一句戏语也记在心里。一时脸上竟止不住泛起笑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想和他说一句世上最缠绵的情话。但嘴巴实在太笨拙,讷讷半天,最后才道出一句:“叶疏,我好欢喜,好快活。”  叶疏静静看了我一阵,将我揽入怀里,手合在我腰上,让我在淡淡的梅花香气中,沉沉坠入了梦乡。  次日他从我枕边起身时,我隐约还有些意识。只觉他先将自己手臂抽出,又摆正我头下的玉枕。大概我头发睡得太乱,又觉他伸手过来,将散落在我肩上、面颊上的头发拨了开去。随即他久久没有动作,但我隐隐感觉到,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我。  我识海还在沉睡之中,却也觉心中十分甜蜜。叶疏凝望我一阵,起身穿上喜服,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仿佛半梦半醒中,只听脚步窸窸窣窣,一个身影来到我身边,摸我头发,又来吻我的嘴,口中唤道:“还不起来?”  这声音分明是叶疏的,我却一下惊醒过来,睁眼与“他”相视,脱口道:“你是谁?”  “叶疏”扑哧一笑,将身上我那件大红喜服微微一掸,娇声道:“瘸子大叔,是我呀。除了你的小丽丽,还有谁会冒着天大的危险,巴巴地赶来这牛鼻子成堆的地方,贺你新婚大喜?”  我一见濮丽人,当日她在释迦寺假扮血魔之恨登时涌上心头,伸手便将一霎雨持在手中,厉声道:“你来干什么?”  濮丽人垂眸看了一眼对准她的剑尖,面上竟流露出几分委屈:“我说了,我是来给你道喜的。我还特意准备了一样贺礼,喏!”说着,双手将一个画轴直递了过来。见我不接,恼得跺了跺脚,将绑着画卷的绳子一扯,往我面前一扬:“你看!”  我下意识向后一退,见那画卷十分残破老旧,纸上血迹都已发黑,显然已是多年之物。画上绘着一个白肢巨口的怪物,整个身子如同一头巨大怪异的章鱼一般,只是爪肢更多了十倍。只见七八条爪肢前端,都吸着一个垂死之人,只是面貌神态,却又不完全像人。再定睛看时,却是一个个被强行剥离的元灵。那画笔也匆忙潦草之极,似是在仓促中几笔挥就。  我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却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这、这是……他父母……”  濮丽人委屈之色更浓,道:“现在信我了么?我知道对不起你,也不敢气恼你娶了别人当老婆,偷偷打听了许久,才将这幅画儿从一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地方挖了出来,准备好好地献给你。你……你却拿剑对着人家。”说到此处,竟真的掉下一滴泪来。  她如今幻化的是叶疏的模样,我明知是假,仍见不得这一幕,将头别了开去。再开口时,已气弱了许多:“你是……魔宗首领,与我道宗……势不两立。你走罢!下次见面,我便要出剑了。”  濮丽人久久凝望我,忽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我听她语调中竟有决绝之意,心中一动,抬目与她对视。  只见濮丽人嘴唇轻颤,低声道:“我们上古十二天魔,原本是当年圣仙销三千界之恶,铸成的十二魔身。魔身结神之后,互不服气,缠斗不休。其中脑魔灵智最高,野心最盛,不断改造壮大自身,最终将其余九名魔神吞噬殆尽,成为魔尊。他变体之后,身上不再有血液流动。冷千锋又痴迷剑术,无碍他的大业,这才被他放过。只是我们本就是恶孽所造,无论作何挣扎,终如江心漩涡旁的行船一般,不受控地向他身边跌去。”  我直望着她脸上浮起的鲜红抓痕,只见她苦涩一笑,道:“我是心魔,也就是……人心中的恶念。贪婪、嫉妒、傲慢、欺骗……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勾取恶念之时。瘸子大叔,我见过千千万万人心,谁也不及你干净纯粹。你今日大婚,我本该高高兴兴替你庆贺。可是……我一到这里,便觉心中不安。这山上有个极大的恶念,就在那里,张开大口等着你。”  我见她手指之处,却是今日婚礼的正殿。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反问道:“什么恶念?”  濮丽人摇了摇头,挽住我手,道:“我不知道。你若信我,便与我一同去瞧瞧罢!”  我只觉眼前一花,已不知身在何处。待“睁眼”时,见已在一座青黄的藤架之下,却是师尊在四象殿后的居处。  我心中诧异,只想:“她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只见红影轻动,濮丽人化成的“叶疏”已带着我向内室走去。那是我从万劫城海底回来的养伤之所,师尊在释迦寺受天魔解体之毒后,也曾在此疗养。此时他正背对门口负手而立,仰首望着墙面上一幅空白画像。说来也怪,我曾在这小室中进出多次,却从未注意过眼前这幅画像。  突然之间,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袭来,令我不由咽了口口水。只见青霄真人侧过身来,先打量了“我”一眼,道:“今日婚事要紧,白驹儿先不必出来了。”  濮丽人也淡淡应道:“是。”  青霄真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从我眼中看去,只见他一袭青袍下的身躯竟不甚肃直,头上也仿佛夹杂了许多细小的白发。  只见他背对我二人,喃喃自语道:“总算一切尘埃落定,最大的障碍也已除去,再无后顾之忧了。以他对你倾心之深,再采三五次,便可将你送入渡劫中期。到时运起横波不灭之法,定可一举破我月盈之命,助为师羽化飞升。我等这一天,已等了太久了。只是……”  他向濮丽人走来,轻轻拍了拍她喜服肩头:“……疏儿,为难你了。”第七十九章 我不想再做梦了  我眼前轰然一黑,如坠万丈深渊。濮丽人原本垂眸低目,此时与他轻轻一触,眼睫也不由得惊颤了一下,似在竭力克制退避之意。  青霄真人似也不习惯与人接触,将手收回,一笑道:“你也长大啦,不是那个刚跟师父上山时,哭着鼻子的小娃娃了。那时你年纪还小,心性未坚,身上还有些无用的情衷,如今也已尽数炼去了。为师早知你日后必证大道,但短短百年之间,直臻半步大乘之境,仍是远远出于我意料。很好,不愧是为师最倚重的弟子,不愧是《横波》选中的主人!为师传你万古同悲剑时,便知你定有今日。争奈那九天玄阴之体生得玄奇,被采用时须心无旁骛,死心塌地,才能将效用发挥至最大。当日他从不知梦出来,恼恨你对他无动于衷,还差点对萧越移情别恋。原想以你的天资,任是世上如何难成之事,对你也不过举手之功。惟有这男欢女爱,缠绵情致,你心中分缕皆无,便有天纵之才,亦难仿效。幸而江随云性子软弱,天真愚憨,你只在罗刹海底舍身救了他一命,他便立刻回心转意,省却许多麻烦。否则以为师这孤独之人传授的几招微末手段,又如何能与萧越一争高下?”  我全身如被千刀万刃刺透,他每一句话说出来,便似将沾满鲜血的刃尖又向深处推了一次。只见青霄真人向那空白画像仰头望去,似深有感慨,叹道:“我三百年前破大乘第三重之时,本以为仙门在叩,却不知月之将盈。待要死心认命,偏偏江随云又在不知梦中解出《横波》,其中载有灵犀先祖当年破格飞升之法。早知如此,你在他尸茧未破之时,只要稍对他施以眼色,以他当日对你痴爱之深,定将一颗心悉数奉上,又何须再耗费光阴?可知阴差阳错,天意弄人。说来也奇,萧昭虽以‘率土之滨’得悉他封存于尸茧一事,又花了偌大力气,强行催开异梦天女秘境,想来对他鼎中之物志在必得。他们萧氏一族一心重夺帝位,萧越更是野心勃勃,做得一手好假面功夫,却在江随云当年封印之时无动于衷,白白错过大好良机,实在令人费解。”  我眼前一片浓黑,只是漠然想到:“他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嫌我丑罢了。”  青霄真人摇了摇头,伸出一只已露衰老之相的手,掸了掸画像上一处几不可见的尘埃:“罢了,孟还天当日横空出世,将他全盘算计打得稀烂,任他如何巧舌如簧,江随云也不会再信他了。他虽零零碎碎采了几次,江随云心中对你不能忘情,终究是差了一层。如今萧越虽已彻底出局,你却也不可掉以轻心,还是趁新婚燕尔之际,善加取用为宜。你对他原本无情,时日一久,终怕夜长梦多。何况孟还天已经寄生而出,倾天魔息汇于一身,定将搅动三界血雨腥风。为师以你横波为助,加上斩魔之功,必得一举圆满。这破格传功之法,反逆天道,到时你难免有境界跌落、经脉逆行之苦。原本将江随云一身余力采尽,或可还你凌虚之境。不过为师深知你脾性,非己所有,你连一眼也不会多瞧,毋论动手采用。也罢,以你绝世资质,重聚灵海,飞仙悟道,也只在刹那之间。你我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天上相见,岂不美哉!灵犀先祖在上,定能佑护我叶氏后人。”  只见日光之下,那空白画像上赫然显出一尊仙影来。只见画上之人一袭云锦白袍,仙袂飘飘,超凡入圣。只是背身向内,不见面容。  忽听院中远远传来一声活力十足的叫喊,却是棋盘真人的声音:“青霄老儿,你一对爱徒今日成婚,也不见你摆些喜糖喜果出来招待,忒也小气了!大易宫那几个贫嘴惯了的,正在宾客席上你一言我一语,挖苦你得很呢!”  青霄真人淡淡一笑,脸上一丝异样的狂喜之色顿时隐去,道:“吉时将至,你去罢!江随云想必也已苏醒多时,别叫他等急了。”  我只觉胸口一阵麻木、一阵冰冷,竟控制不住地打起颤来。一只同样发冷的手轻轻抚在“我”的画卷上,只听濮丽人静默片刻,忽道:“为何……不对他言明?”  青霄真人回望他一眼,似长长叹息了一声:“这一句话,当日我命你向他求婚时,你也问过。当时情形紧急,未及详言。疏儿,你性情淡薄,无嗔无喜,却不知世上有另一种人,情根深种,性烈如火。他爱你之时,便是要他将一颗心活活挖出,扔在地下喂狗,他也毫无怨言。但他一旦发觉热爱落空,那一种狠毒报复,亦比常人残忍百倍。这九天玄阴之体,一经双修,功力飞涨,更胜采用之人。你若向他和盘托出,只怕他美梦惊破,对你我皆极为不利。”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底竟也流露出一丝惧色:“……便让他一梦不醒,也是好的。反正他爱你入骨,只要在你身边,便心满意足,欢喜无限了。你待他冷淡些,又或不愿见他在眼前,闭关云游去了,几十年、数百年……他也只等着你。”  濮丽人深深垂下头,应了一声:“是。”  青霄真人朝后挥了挥手,身上显出一种大获全胜后的倦懒来,随口道:“是了,‘燕然春风’对你灵识有损,如今他与萧越再无欢好之虞,你不必再读他脑中记忆了。”  我再一恍神间,已回到云何洞天之中。濮丽人也已随之而来,却似有些不敢看我一般,只在旁恨恨骂道:“好哇,我说我怎么看他处处不顺眼,果真是个……天杀的无情郎。瘸子大叔,他们这一窝都不是好人,我看你这婚不结也罢!”  一语未落,只听门外笑语喧天,一群明媚少女高声催道:“随云师兄,你准备好了没有?新郎官可要下来迎亲啦!”  我抬起双眼,向濮丽人脸上看去,大悲大恨之下,声音反极平静:“丽丽,把衣服给我。”  濮丽人双目圆睁,连脸上的抓痕都似有鲜血绽出:“……你明知他待你是假,你还要嫁他?”  我竟笑了一声,道:“一出好戏,岂能有始无终。你若有胭脂,借我嘴上擦一些儿罢。”  只听礼炮三响,法鼓三擂,门外的人声、笑声、催促声也越来越响。我双手提着喜服轻盈的长边,缓缓推开门走了出去。  刹那之间,全场寂然无声。我在重重深红的盖头下抿了抿唇,将一双穿着红绫子婚鞋的脚一步步往前迈去。红幕垂迤之下,只见院前停放着法辇数重,香鼎几座,一件深红喜服的下摆,就静静玉立在前路尽头。  那是我亲手裁量的尺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与他身材合衬。我低垂了双眸,来到他身边驻足。只见一只雪白修长的手伸过来,牵起我一只手,与我十指相扣。那喜服袖子甚长,堆叠下来,宛如一捧深红的花朵跌落在白雪上。  周围突然像活了过来,掌声、欢呼声、少女的尖叫声几乎吵破了耳朵。叶疏牵着我的手,向山上正殿方向一路前行。  山道两旁已被装扮一新,所有新生的树木枝条,都绑上了喜庆的红色绒花。正缘科备了许多彩带、鲜花,沿路不断有人打起欢快的唿哨,向我们头上、身上尽情抛撒。不知哪家的仙童也从人群中兴高采烈地挤了出来,牵着我身后长长的衣裾,钻进钻出,挥舞嬉戏不休。  陶师兄拘谨中不失喜悦的科赞之声不断响在耳边,颂唱的是:“……良辰绮序,为证鸳盟;惟兹嘉礼,适观厥成。鸳鸯比翼,鸾凤和鸣;百年永好,共策前程……”  释迦寺执事长老无我大师也在观礼人群中,只听他慈悲温和的念诵声也响了起来:“地藏菩萨利益安乐一切有情,令诸有情所愿满足……”  在这洋洋的喜赞之中,只见粉霞点点,蝶舞纷纷,众人仰头看时,却是师姐们从山顶放出成千上万只绯色纸鹤,如同春樱之灵一般,在头顶上飞舞盘旋,引得男女老少,都忍不住伸手去捕捉。  惟一不作美处,便是天色沉沉,密云欲雨。但那山道正中的暗金织锦,却在这一片阴暗中焕发出盛大的光彩,如同一条流淌着璀璨金丝的江流。  不一时,四象殿已遥遥在望。我抬起头来,忽觉一阵风从练武场上倏然而起,我盖头上垂坠的水晶、披肩上镶嵌的珍珠,一并随风而动,叮当作响。身上深红的喜服,更如红云乱舞,似要翩然飞去。  那一刻我不觉止步,向那风起之处望去。只见天高地阔,竹影横斜,风起而复落,惟余此起彼伏的道贺声。  只听陶师兄高声宣道:“新人齐入正殿,谨运灵香,奉请纯阳演正警化孚佑帝君兴行妙道天尊,合卺结誓——”  四象殿这一座吕祖像,营造得分外高大。高高仰起头来,也瞻望不到全貌。此时殿中礼香俱全,叶疏从礼官手中托盘里取了一把银色小刀,与我把臂而起,落入吕祖双手之中。只见青烟袅袅,灵香浮动,吕祖手中已生出一卷泛黄名录,别处已双双对对写满名姓,空白处却浮起一团混沌阴阳露水,不住流转缠绕。只见叶疏伸出左手,举刀在腕上深深一割,鲜血流出,滴入那露水之中。他完成后,便反手将那银色小刀递给我。我始终未向他望过一眼,也不知他面上是何神情,但这一递确与平时那淡淡模样不同,似含期待之意。  我自然不会让他空等,伸手将那小刀接过,掀开半边盖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在手腕上作势一划,一松手,刀子呛啷一声,掉在吕祖手上。  叶疏原本追随我动作的墨瞳诧异地动了动,目光落在我手腕完好的一道白痕上,又久久落在我脸上。  他竟然还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与我结誓?”  我望着他被喜服映衬得更为白皙艳丽的面容,本想冷冷一笑,但那笑容却像哭一般,只指了指吕祖像上的匾额:“我不想再做梦了。”第八十章 你懂什么叫情吗?  叶疏抬起秀媚的黑眸,向匾额上“梦觉迷津”几个字望去,又重新定定望着我的脸,神色极难辨明,仿佛我说了一句世上最玄妙的偈语,连他这样聪明的头脑,也解不出其中真意。  我更不多言,纵身便要向殿内跃下。只觉手臂一紧,已被叶疏伸手拉住。  我回过头来,见他正欲俯身将那把银色小刀拾起,一霎之间,只觉满腔怒恨决堤而出,一刻也不能忍耐,强自压低了声音,切齿道:“叶疏,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们师徒二人一个无情,一个无义,联起手来,没把我当过一天人看!你若有本事,尽可以将我这九天玄阴之力从腔子里连根挖出来,一寸也不要给我留下。但你想要我继续对你死心塌地,助你师父破格飞升,那是再也不能了。我宁愿一刀子捅进自己的喉咙,也绝不与你的血滴在一起!”  叶疏万年不变的冷淡面容,似也动摇了一瞬,开口竟有些迟疑:“我不知道你不愿意。师尊说,与我合籍成婚,会让你高兴。”  我简直忍不住要发笑,向满堂宾客瞥望一眼,只见众人皆对我二人之间的变故懵然不知,葛尘从后牵拽着曲星新衣上一支长流苏,曲星装作不知,唇边却忍不住抿出笑容。紫霞宗一名小师妹似是识物有碍,在岳明柔指点下才找准方位,欣喜之色登时在脸上绽开。无我大师仍是那般慈眉善目,紫金钵中却不知被哪个俏皮鬼扔了一枚糖纸,红灿灿的十分醒目。  我一口血已到胸口,又硬生生压了下去,向他靠拢一步,极力平定怒意:“……会让我高兴?是你奉命来赚我身体,让我傻子一样被你耍着玩高兴,还是你待我如事件、如物品,我却信以为真,将一颗心全盘对你献上高兴?你这么听师父的话,让你求婚就求婚,叫你舍命就舍命,连你母亲的遗物都拿来当筹码……叶疏,你好得很!我是瞎了眼睛,才会对你一次又一次动心!”  叶疏垂目看着我手腕,忽然抬起眼来,道:“长相思不是师尊叫我给你的。他只叫我……常在你身边,多赞你容貌好看,要向你证明我属于你。你不喜欢的东西,不要让你看到。你有需求时,须尽道侣之义。”  我浑身一窒,顿时想到他从前对我种种生硬怪异之处,当时只觉脸热心跳,如今想来件件有迹可循,无一不是笑料。这一下终于按捺不住,嘶声道:“叶疏,你还算是个人吗?连一头猪、一头狗,也比你通人情得多!你这种人就该孤独终老,为什么要骗我爱上你?”  叶疏紧紧握着我一条手臂,不知为何用力极大,我只觉臂骨都快被他捏碎:“我从没骗过你。”  我冷笑一声,逼视他的眼睛,道:“是么?你说和我两情相悦,永不相负。你懂什么叫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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