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第三侯殿，不如当年

    所有人都愣了好一会，辞鹤大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居然会和此人如此说话，而且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夸奖他。要知道刚刚执法堂还对陈道极为不屑，甚至还要动手抓人，此时辞鹤大人这般言语不仅仅是在夸奖陈道也更是在打执法堂的脸。
    杨澜在一旁都有些恍惚，她刚刚还在心里暗骂陈道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只知道一心撒气，根本就看不清场面上的局势，此时此地就已经得到了辞鹤大人的夸奖，且正是：有勇有谋，是为智者。她不禁再去看了陈道一眼，有些疑惑他是怎么就确定一定会有人出来为他撑腰的。
    “晚辈不敢当，只是这驭雷殿内当众杀人，实在是有些太过了，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很难服众。”陈道并没有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说，而是站在了一个公正的角度上像是为了所有弟子发了一句问一般。辞鹤浅笑泯然，转身看向还在一旁弓着腰的不敢动弹的直羽：“那今日，你要的这份公正，我就来帮你问问。”
    他说的是问问，并不是讨要，陈道听的很清楚。
    “直羽，我且问你，事发之时，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到场？”陈道的目光也是看着此人，想听到他会如何辩解。
    只是，他竟说道：“此事是我玩忽职守，应当领罚。”没有辩解，甚至根本连把幕后之人说出来的想法都没有。
    “这个答案，你可满意？”辞鹤转过来就问陈道，也没有一点想继续问下去的念头。杨澜再次拉了拉陈道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得理不饶人，陈道自然没有立刻回话，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才说道：“既然已经有大人主持公道，晚辈自然没有异议。”
    辞鹤又笑了，对于陈道的适可而止也极为满意：“陈道将你的令牌交予我。”
    这一次他并没有犹豫，此人的身份，陈道相信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做出什么强抢的事情来，他便直接交出了自己的令牌，这份果断也让辞鹤对于他的观感更好了一些。辞鹤抓住令牌，看向所有人，所有目光，那些或是不远处的弟子，或是那些藏在暗处的一些老家伙的目光，此时大多都汇聚于此。
    “今奉殿主之命特将侯殿身份赐予镇神峰陈道！”辞鹤的眉心渐渐透出了一道金色的光晕，隐隐去看好像是几条金色雷龙在其中盘旋一般，这道光晕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不仅仅是八峰之内，八峰之外也是如此。
    光晕渐渐下沉，慢慢的便融入到了令牌之中，融入到一瞬间，令牌通体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此光极为耀眼，让人难以直视，只是片刻，便再次销声匿迹，令牌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此刻，算是正式宣布了，陈道乃是侯殿的身份，从此以后便不再容得任何人去质疑。杨澜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了一个侯殿就这么诞生在了自己的身边。只是这种真实感总是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陈道真就成了侯殿了？一个二十余岁，结丹初期的侯殿？这样的实力，他能用什么去和另外两个侯殿抗衡？
    这种疑问充斥在她的心里，给予她一种不真实感。她相信不仅是她，周围所有，包括此后知道此事的弟子也将存在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荒唐，太过荒唐……
    一旁的直羽额角正在不停地冒着冷汗，他为什么之前敢那般对陈道，就是因为陈道的侯殿身份根本就没有被通明过，他完全可以装作根本就不知情，但是现在又不一样了。辞鹤的出现，正式宣告了驭雷殿有史以来的第三位侯殿的身份，那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直羽，你身为镇神峰执法堂长老，冲撞自家侯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自己知道。”辞鹤转而就继续对直羽说道。
    “直羽……愿自去领罚……”他的嘴角泛出了苦涩，他本只是听人之命，如今却演化成了这个样子。
    辞鹤将令牌重新还给陈道，想起来他之前的话，便又说道：“你如今虽然是侯殿，但是执法堂的事情，你确实不好过问。”他对陈道说话极为轻柔，“此人，还是得交给执法堂带走，我相信他们也会还你一个公道。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陈道自然不可能还继续蛮狠下去，毕竟他之前的蛮狠也是因为他在赌会有人出面解决此事，如今此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他自然点头答应。
    “晚辈愿听从安排。”
    陈道说完这句话，这件事情基本上也就算是到此结束了，杨澜站在一旁，心也算是放了下来。辞鹤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身下的仙鹤的羽毛：“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那我便也先走一步了。”
    周围的所有弟子，包括陈道等人在内，都拱手作揖恭送。
    “陈道，我看好你，别让我失望。”辞鹤身影已经隐入云雾之中，声音还是渐尖飘散开来。此时，这场闹剧才算是真正的收尾，直羽不再去看陈道，只是用捆仙绳绑住那地上两团依稀还有人形的血肉团子，直接瞬移离开了此地，自去执法堂领罚去了。
    陈道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令牌，事情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想，却也还在他预料之中。只是，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起来。“我们也走吧。”他看向杨澜，还是多有感谢杨澜的出手，毕竟如果不是她在关键时刻出手，他今日恐怕也是有些难以收场。
    杨澜摆了摆手，像是不关自己什么事情一般：“有辞鹤大人在，今天就算没我，你也不会出事。”
    陈道不置可否，他当然知道杨澜说的是实情，但是他看重的则是杨澜在这之前愿意出手救自己两次，这份恩情，他已然记在了心里。周围的弟子也开始渐渐散去，渐知渐觉之中，陈道才开始感受到胸口的伤势，好在外敷药效果还不错，所以暂时还没什么大事。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的伤，有些疲惫地走在青石板路上，问道：“这个辞鹤大人，是什么人，怎么执法堂都怕他？”
    纤指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秀发，拨至耳后，“准确说，辞鹤大人在殿内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职位，他是殿主大人座下的童子，跟随在殿主身边多年，所以他极少出现，每次出现基本上都是代表殿主传话或是宣布。”
    “难怪……”难怪此人一出现就让直羽冷汗直冒，也难怪此人可以代替殿主正式宣布他的身份。
    “所以，你居然真的会是侯殿？”杨澜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废话。
    “我倒希望我不是。”陈道有些讥讽，“杀身之祸罢了。”
    啧啧称叹之后，杨澜有些看戏语气说道：“你倒是看的清楚，其实我在想的是，殿主他到底看重了你什么？选择了你？毕竟另外两个侯殿可都是真正的人中龙凤，殿主到底是凭什么觉得你会比肩于他们呢？”
    陈道耸了耸肩：“这恐怕你得去问殿主去了，我昨天才刚到驭雷殿，我甚至连你口中的那个殿主，见都没有见过……”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没有见到殿主本人之前，没有人能够回答。
    ******
    驭雷殿主峰，正殿。
    老人正盘膝坐在木椅之中，木椅看起来很大，上面雕刻的花纹极为繁复，或有金龙盘旋，或是九蟒缠斗，又或蛟蛇引信。只是或许这木椅太过庄严肃穆，反而衬托得老人的身子显得更小了起来。老者的身躯已经有了一些佝偻，虽说雪白的发丝和胡须看起来很雪亮，但是那半阖的眼眸又总是露出一丝垂态。
    仙鹤轻唳，辞鹤走进正殿之中，跪在了老者的身边：“师尊，已经按您说的去做了。”他说话极为轻柔，似乎是怕将老者吵醒了一般，但是他知道，老者根本没有睡着。
    果然，老人的眼睫抬了抬，露出了一缕和蔼的光，他嘴角的笑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他怎么样？”
    辞鹤知道他问的是谁，他思考了很久，似乎在想要不要说出实话，说出自己心里真正所想的，犹豫了很久他说道：“不如当年。”
    “哦？”老者笑了起来，就像是个孩子，听到之后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慰，“人总不会是当年的模样的，鹤儿，你说，你还是当年的你吗？”
    一语掷地，辞鹤赶紧叩首并足：“在师尊面前，鹤永远是当年的鹤，从不曾变。”
    老者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他摆了摆自己满是皱皮的手：“你啊，还是孩子心气。”他不再去管辞鹤这孩子模样的话。辞鹤也慢慢重新抬起来身子，跪回老者的身边，片刻宁静之后，他问道：“弟子还是有一事不明白。”
    “师尊既然早就已经将令牌交给了他，为何并没有将保命神通存入其中，而是要今日弟子等他行事之后，再去决定？”这确实是他不解之处。
    老者重新睁开眼，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心疼：“我不想替他做太多决定了，如果他真的没有那份敢搏的心气，我也不会强求这个孩子真的去做这个侯殿。”老者的眼前好像渐渐浮现出了陈道的面容，却又不是那么相像，“我总想再看看这孩子，看看他到底有几分当年的影子，他活得太苦了，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想再给他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