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非我所愿，宁可无仙

    “此次灵戒大会，我驭雷殿共分为四支队伍，每支队伍由两峰组成，自然这两支队伍就是由你们所带领。”老者看似说话很不禁意，但是还是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陈道在下方默不作声，其实对于这样结果反而时他所愿意看到的，毕竟如果只是由三位侯殿带领，那么势必有侯殿只能带领两峰，不用说，陈道都能猜到应该就是自己。而如今罗凰的加入则是让这种实力分配不均的局面不会出现，他抬头注意向那个英气逼人的女子，却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此次领队的分配无疑是将罗凰的身份提升到和侯殿一样的层次，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罗凰也很有可能成为新一届的侯殿呢？
    “首峰和五峰由皇濯带领，三峰和四峰则是你神妃负责吧。六峰和八峰就由你陈道带领，陈道，我知道你压力不小，但是毕竟身在其位，还是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老者说道一半，突然停下来嘱咐起陈道来。
    “陈道明白。”
    “至于罗凰你，就带领好你的二峰和七峰吧。”
    这样的分配陈道也能猜到，毕竟首峰和五峰本身就是明确表示支持皇濯的，至于四峰本就是神妃的支持派，三峰则一直以来都在传言中和神妃关系近，至于自己所带领的八峰就不用解释，而六峰他则是不太明白，不过估计就和罗凰的七峰一样，都是除了自己本峰以外随意分配的。
    老者说完这些事情，站起身来，走到前方来。这些话本可以不是由他来说，就像这场宴会，他甚至可以不出场，但是他还是来了。陈道看着老者，他在想老者究竟要说些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们之间都有矛盾。”老者扫向最前方陈道三人，“年轻人，血气正盛我很理解。曾经的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谁没有年轻过呢？”
    神妃和皇濯都将头低下，他们知道老者什么意思，只有陈道一个人将头抬着，看着老人。
    “只是我想告诉你们，时至今日，我回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从未后悔过。我自问老夫当年做过的事情都是问心无愧，既是让我重来一回，我仍旧是如此。”老者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大殿之中，居然久久回荡，不绝于耳。“你们都将头抬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老者，哪怕这个老者的身躯是那么瘦小，全身没有一丝灵气，但是虽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
    “灵戒大会是怎么回事，历年来我都知道，我不在乎。我只是希望，你们自己能对得起自己的心，不要想太多的东西，那些天命啊，那些规矩，那些期盼……都不要束缚住你们自己。总有一天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修真者虽然是在天道下修行，合乎天道，但是却终归有那么一个时刻逆天而行。”
    陈道眼睑微缩，他好像听明白了老者话里的意思，一股寒气便在他的背后升起。老者这番话说的，不可谓是不深，他是让所有人都要和自己心意去做事情，可是这也就是在告诉其余两人哪怕是坐了一些特别过分的事情也是在允许的范围内，只要他们自己问心无愧……
    他垂下双目，心中再次回响起了当初老者对他说过的话，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陈道，你留下，我有话同你说。”他抬起头，其余三人便转身离开，只是对于殿主将他留下这件事情，有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在老者的面前表现出来。
    顷刻，大殿之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还有这略显狼藉的酒宴。老人走了下来，一只走到了陈道的身前，“你觉得我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何意？”
    老者毫不避讳，他的手就这么直接摸上陈道的脑袋，轻轻地抚摸。这种极度亲密的抚摸给陈道一种极为割裂的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感甚至让陈道有些浑身不舒服的感觉，你明明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寒意，可是那手上温暖的温度却又是实质存在的。他明明没有感受到一点来自老者的压迫力，但是却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或许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老人的手从陈道的头发上转移到他的脸颊上，他的眼神中有很复杂的情绪，难过，不舍，决绝……
    “殿……殿主……”陈道头皮发麻，他忍住自己身上的颤栗，“陈道不明白殿主在说些什么。”说完这句话，就好像是泄出了自己浑身的力气一般，陈道只觉得自己的两腿一发软，直接就跪倒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但是他就是难以抑制自己。他好像感觉这一幕早就已经发生过了一半，这些话，这一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不！你明白，我也要你明白。”老人抽回了自己的双手，看向陈道，眼中极为严肃，“你明白，这次灵戒大会，皇濯一定会杀了你，他一定要你死。”如果说之前四人都在时，老者说话还是很委婉，那么此时他说话就没有一点藏着掖着。
    只是，陈道有些不明白，你既然知道，那为何之前还说那番只要无愧于心就好的话。老者难道不知道，他此话一说只会坚定皇濯杀自己的想法？不！老者一定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的！所以他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他就是想要自己死！
    瞬间想明白这些，陈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接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不管他是殿主也好，还是青空门老祖也好，他再也不想装下去，他要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因为，他知道，这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两人的见面了。
    “对！我明白，皇濯一定要我死，因为我是侯殿，而这个位置是你给我的。换一句话来说，殿主，是您要我死，不是吗？”陈道脑袋中嗡嗡作响，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不问出来，他心不甘啊！
    老人的眼角闪过了一丝痛苦：“对，是我给你的这个位置。是我在你刚来到中鼎的时候，就把你接了过来。只是陈道！你也要明白，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老人似乎有些生气，“死在鬼宗手里，死在清水，死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荒郊野外！”他似乎没有想到陈道会这么质问，所以一时间居然有些失态，“或许是我让你死，可是，也是我才让你生到现在。”
    “是，十三院的孩子不会忘了是老祖救了自己，给所有人一个家。没有老祖，就没有十三院。”陈道想到了过去的种种，在鬼门关前走过的一遭又一遭，“是的，没有您当初留给我的木簪，我早就死了，在沈家药铺里就应该死了，在恶灵中也早就应该被人吸成人干了，在古混大草原也就应该死了，还有不是您，我也应该直接死在鬼宗手里。”他的脑海中闪过过去发生的一幕幕生死，有些颓唐地瘫坐了下来，就坐在这荒凉的大殿中。
    “可是老祖？您别忘了，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经历过这些！”陈道眼中有些泛红，他看着老者，眼中居然充满了愤怒，“就算我死在了二十年前的林子里，那么也不过是直接死了！可是现在呢？”他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开来，长发散在衣袍上，“这些年来，我都经历了什么？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青空门解散之后，是沈老收留了我。可是我呢！我却把他们害死了！全死了！”
    陈道愤怒地吼向老人，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么些年，他始终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当年发生的事情，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还没有机会去为沈家人报仇，可是就算报仇了呢？沈家人还是死了，包括那个当时还那么可爱的沈灵也死了，他至今还记得那双清澈的眼睛就那么倒在地上看着他……
    “那个时候，我才十岁……我对不起沈家……”陈道的脑袋无力的耷拉着，他眼角的泪水还挂在那，“您说，是您让我活到了现在，没错，但是老祖，这样的生，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我或许活下来了，但是死了太多人了……我也死了太多次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泪眼朦胧之中他好像看到老人的眼角也有一丝晶莹。
    “你……你不明白，陈道。”老人也好似没了力气一般，“你不会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孩子，你要知道你在修仙啊……要修仙，那就是要生离死别，要久经磨难，甚至，要身边的很多人流血离去……”老人像是在解释什么，只是他还没有解释完，陈道就再度吼了出来：
    “那这仙就不应该存在！”
    他的牙齿打着寒颤，准确说他整个人都在打寒颤，虽然他浑身发热，但是心里却冰块一般。良久，没有声音再传来，他便颤颤巍巍地起了身，不再多问一句，他想说的，今天已经说了太多了。或许再也没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他说出压在心里的这些话了，所以他不想再多问什么了。既然前路已经是这样了，他也无力去改变什么……
    在他将要离开大殿之时，他最后说了一句，留给这位殿主，这位老祖的最后一句：“如果我这次死了，就让我死在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