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积羽沉舟，群轻折轴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此处的气氛已经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鲍一昀和那个追杀他的男子也被素娥带了回来，只是鲍一昀身上的伤还在处理，所以上了药之后就昏迷睡去。陈道靠在帐篷上，一边调息自己体内，一边看向远处的黑夜。
    幸运的是，如昨夜那般的沙怪也不是每晚都会出现，所以今晚大概率会过一个不错的时光。陈道预计自己体内的伤以现在这样一个进度，大概率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完全。不过眼下已经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也算是不用太担心。昨夜看到罗凰出手，陈道才算是明白为何之前驭雷殿内一直说她是侯殿之下第一人。
    见罗凰走了过来，陈道先开口说道：“怎么样？打算在此地驻扎多久再向外出去？”法阵的强度可以让他们在此处驻留很久，但是毕竟此处风沙自从起之后，就一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所以陈道还是觉得早日离开才是最稳妥的。“不用顾忌我的伤势，若是要离开，明日就可以。”
    谁料罗凰却摇了摇头：“不用急了，我估计以我们现在的规模和速度应该是不可能从外围出去了。”
    陈道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毕竟他的灵识没有罗凰那么敏锐，所以他只得问道：“你是说这沙漠有古怪？”其实有关于这一点他之前也有感觉，但是却没有头绪。按照最早一日他进入沙漠时候的距离来看，他和素娥往外奔袭了那么久，早就应该离开这片沙漠了，但是却久久看不到边际。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片沙漠本就是在一直移动。”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用说的太多，只是一句话，陈道就已经明了：“你是说，沙漠一直在把我们往中心位置去带？”
    “对。”
    两人此时再看着一片脚下的土地，不由得有些恐惧，如果是大规模移动，不应该在上面的人没有一丝感觉。如果说不是大规模的幻境，那么这种级别的空间移动，实在是有些让人惊骇。
    “我觉得是幻境的可能性不大。沙漠中我们的神识都被放大，很容易察觉出来，再加上幻境之中一般需要一些固定的锚点，或是在重复性的细节，但是在这里我也没有看到。”
    “如果说沙漠的空间移动本来就是要将我们移到一处去的话，那到底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越往中心去，那么遇到别人的几率也就越高。所以，陈道才会这么说。
    ******
    夜色越来越深。
    多数的弟子已经回了帐篷中休息，陈道还是继续坐在外面，不时的服下一枚丹药，然后运转灵力吸收药力。
    他有些担心，担心这灵戒之中最后究竟会死去多少人，鲍一昀的突如其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鲍一昀的想法呢吗坚定，或许是自己从前看错他了，也或许是他太过于相信自己了。他忘记了自己来到驭雷殿，最早就是鲍一昀救了他，那时候鲍一昀的实力还在自己之上。但是如今，鲍一昀和他一同来到了第八峰，虽说名义上大家都知道鲍一昀是自己的亲信。但是终归他的实力，还是很难服众。
    自己是侯殿，被称为“元婴之下第一人”。他忽略了鲍一昀这些年的想法，他只想着自己的这位朋友活着就好，却没有想过人也在思考应该怎么活。他忘记了随之他和鲍一昀之前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身份地位差距越来越大，终有一天，自己所接触到的事情或是自己所遇到的麻烦，鲍一昀都将会无法插手。
    他忘记了鲍一昀是那么想努力的跟上自己的脚步，跟上驭雷殿中所有人的脚步，换个角度上来说，他可能还不想让自己那在地下的母亲失望。他忘记了鲍一昀向来就是一个敢于豁出去自己命的人，当年在鸿关的时候，他就敢豁出去给母亲报仇。今日，他也就敢豁出去命，来到灵戒，想在不远的未来更好的帮助陈道，想和自己差距不那么大。
    只是鲍一昀并不知道，自己却是一个随时可能折在驭雷殿中的人。
    他也不知道，在灵戒，死去一个结丹境是一件在为普通不过的事情。
    正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声音来自阵法之外，他抬头向外看去，原本被埋在沙子里的那沙怪的血肉正在被什么东西拖动和撕咬。他仔细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火红色的蛇头正埋在血肉之中，这正是之前偶尔见过一只的赤练蛇！
    他撑着帐篷站了起来，这一下声响让一旁的罗凰也睁开了眼睛，她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响动。陈道小心翼翼地向阵法边处走去，但是没有想到那赤练蛇极为警觉，只是瞬间就注意到了陈道，猛地回头，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陈道。
    这一时，陈道才发现原来来此觅食的远远不止这一条，数以百计的眼睛看着陈道，那幽绿就好似夜空中的鬼火一般，闪闪烁烁，忽明忽暗。
    “警戒！”陈道赶紧发出示警声，将还在帐篷中的弟子叫醒。
    上百对翅膀呼啦一声张开，所有的赤练蛇瞬间就腾空飞起，陈道站在阵法之中看着。虽说这些赤练蛇没有灵力，但是黑压压一片的赤练蛇围着的时候，那种压力还是很大的。陈道看着这些赤练蛇，背后的翅膀从两翼到四翼，甚至六翼不等。
    此时所有的弟子也都走出了帐篷，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也是一时有些被吓到。但是很快大家就发现这些赤练蛇虽说数量多，但是根本就没有一丝灵力。所以有一个弟子就说道：“队长，要不打开阵法，这些畜生，我一人足矣。”他是八峰的弟子，所以这句话是在问陈道。
    但是陈道摇了摇头，之前他们奔袭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一条，昨夜与沙怪纠缠良久，也没有一条赤练蛇出来。今夜为何就突然出来这么多？联想到白日和罗凰所猜想的，很有可能是他们此时已经进入了沙漠的更深处，而这更深处就是这些赤练蛇的地盘。
    “不要轻举妄动，就怕根本就不止这么多。”陈道已经敏锐地注意到这些赤练蛇之中那唯一的一条六翼此时正在最远处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就如同阵法中的人们在看着他们一样。那六翼和他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已经有了一些人的情感。这灵戒之中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就是没有灵力的凡俗生物，居然也会渐渐拥有人的智慧……陈道更加坚定了不能动手这一想法。
    双方就这么在阵法内外对峙了良久，终于那六翼赤练蛇吐信嘶嘶了一声，然后顿时所有的赤练蛇都拖着那沙丘中的尸体向后退去。不一会的时间，就全部消失在了沙漠之中。
    “那六翼已经相当于元婴级别的灵兽的智慧了。”罗凰说了一句，对于陈道的决策她没有反对，而且此处本就是三队弟子为主，所以就算她反对也没什么用。“现在怎么办？是走还是留？”
    她这么说就是将决定权交给了陈道，陈道也是犹豫了片刻。若是不走，就可能被那些赤练蛇寻来更多的帮手包围，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进入到了对方的地盘。那么就算是离开此地，也还是可能会遇到。
    “我们应该也快遇到其他队伍了吧。”陈道没有回答。
    “如果沙漠聚拢是真的，那就应该快了。”
    “所有人准备准备，明天准备离开。”陈道下定决心，其实此时是走是留根本就没有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是陈道觉得，还是应该将所有的主动权都留在自己的手中。
    翌日，天刚蒙蒙亮起来，此时持续了几日的风沙终于也渐渐开始变小，有将要散去的趋势。但是，陈道却高兴不起来，风沙越小，那么能见度就越高，虽说一些潜在的风险小了，但是却也就更容易暴露了。
    随着离中心处越来越近，陈道也开始能明显地感觉到大量生命体活动到痕迹，这其中有人的，也有不是人的。
    “不能再往前走了。”罗凰提示道，“前面有大量的赤练蛇。”她收回神识，前方赤练蛇的数量，就算是她也有些心惊胆颤。但是，很快，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那数以亿计的赤练蛇就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而来。
    “快！快撤！”罗凰终于慌了，将整个天空都遮盖的赤练蛇转瞬之间就已经将他们包围，然后冲了上了。罗凰第一时间展开了虚影，这些赤练蛇就如同是一个悖论，虽说数目众多的，但是好在没有灵力，即使没有灵力，但是数目实在太多。
    陈道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鲍一昀，此时的鲍一昀还在昏迷之中，应该是由素娥照顾着。他赶紧就向那边冲过去，但是很快潮水就将他一把推开。然后裹挟在潮水之中扔了出去。
    他只能忍着体内的空虚，强行调动灵力，想要再拼一把，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什么叫做积羽沉舟，群轻折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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