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林芝，你倒是说话呀！老子污蔑你了吗？”洪亮叫嚣着，让林氏背锅。
    但林氏呆愣地瘫坐在地上，第一次她觉得洪亮的嘴脸那么丑陋。
    记忆当中那个翩翩少年郎好像是自己滤镜和美化的结果。
    其实周卫他爹对她挺好的，虽然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但从不对她动手。
    周奶奶也对她很好，从不磋磨她，也不骂她。
    可是她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林氏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坠冰窖般寒冷，仿佛整个人都被冰水淹没了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紧紧咬着嘴唇，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抑制内心不断涌起的绝望和恐惧，但却无济于事。那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逐渐侵蚀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让她无法逃脱。
    她好像做错了……
    虽然不过几瞬，但林氏却回忆起了过往的很多事情。
    其实林氏的娘家很喜欢周卫他爹。
    当时她为了快速改嫁洪亮，甚至倒贴嫁过去，她的哥哥嫂嫂是阻拦的。
    但在洪亮的诱导下，林氏觉得哥哥嫂嫂不怀好意，肯定是想要把她再卖一次。
    为了对抗所谓的“命运”，林氏更加义无反顾了。
    她记得离开家的那一天，哥哥语重心长地说：“幺妹，洪亮不是什么好人。”
    但当时她已经疯魔了，根本听不进去。
    现在想来，是自己太过无知了。
    但她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洪亮还在耳畔聒噪的推卸责任。一向懦弱的林氏突然冷笑了一声。
    忍着脚腕的剧痛再次站了起来。
    “林芝，你说是不是你鼓动的我！”洪亮对着林氏一阵使眼色。
    福康安也像看好戏一般放了一些力道。
    狗咬狗一嘴毛。
    “当然不是！”林氏恶狠狠地说道。
    洪亮震惊了，这一幕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林氏怎么会反驳他呢？
    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洪亮，在林氏面前是十足的强硬，听到林氏的反驳立刻就愤怒了。
    他打算逃过这劫后回去要好好教训林氏，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明明就是一个寡妇，他肯娶她已经是她的荣幸了，竟然还敢忤逆他！
    但林氏一旦打开了怨恨的阀门，情绪就如同山洪爆发一般倾巢而出。
    “大人！这些都不是我主使的，是洪亮他欠下了赌债，硬逼着我去周家闹事的。”
    “要是我不去，他就会打我，甚至会打死我，不但打我，连我的孩子他都不放过。”
    是的，不到一岁的孩子差点就被正在耍酒疯的洪亮摔死了。
    幸好当时她拼尽全力救下了他。
    可是后来呢？
    林氏记不清了，只记得洪亮对她忏悔，说他压力太大了，说村里的人都说他是捡破烂的。
    就这么一说，林氏的愧疚之心又起了，原谅了洪亮。
    但这远远没有结束，仿佛是一个开关。
    后来他三天两头喝醉酒，喝酒了就打她，打完她又忏悔，每次的忏悔又总是说她的不是。
    直到现在想起来，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反省。
    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一样，只是他找不到传宗接代和收拾烂摊子的人了。
    林氏好像瞬间想明白了，但想明白之后却是觉得自己无比可悲。
    林氏接着开始罗列洪亮的罪行，一条条触目惊心，也不知道这些年林氏是怎么忍下来的。
    但林氏的语气很是平静，或许这就是哀莫过于心死。
    她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或许她自己知道她不值得同情。
    掌柜的听完后都想揍一顿洪亮。
    他虽然是个奸商，平时也会坑人，但他有个优点，那就是孝顺和爱妻。
    对洪亮这种行径相当不耻，原本还在沾沾自喜的手镯现在也觉得烫手。
    掌柜的走了过来。
    把手里的手镯还给了周卫，他算是听明白了，这手镯根本不是洪亮的，而是他抢来的。
    哦，更不是个男人了，tui！
    “你拿着，这笔买卖我不做了。”掌柜的爽快地还给了周卫。
    之后在路过洪亮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踹了洪亮一脚。
    洪亮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就变成了公敌。
    不过也不需要他反应了，因为福康安以擅闯民宅和蓄意伤人逮捕了洪亮。
    只怕后半辈子吃牢饭去吧！
    福康安吩咐带的人将洪亮缉拿归案，洪亮欺软怕硬，这下不敢再挣扎。
    林氏也无动于衷，她也不是无辜的，一样把她给带走了。
    但是鉴于她是从犯，再加上是洪亮胁迫，可能罪罚没有那么重。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的。
    林氏临走前对周卫说道：“孩子，我不配成为你的母亲，愿你今后顺遂平安，这是我最后的祝福。”
    林氏笑了，那是一个真心的微笑，哪怕这祝福来得太迟，却依然让周卫愣神。
    可能是周卫的思想和做事都太过成熟，让人忘记了他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周卫没有求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同时，心里好像有什么放下了，无爱也无恨。
    可能是他天生亲缘淡薄吧。
    周卫苦笑了一下，但好在及时赶到，手镯没有遗失。
    福康安没对掌柜做什么，但经过这件事反倒让掌柜的更加正直了起来。
    至少不会再用坑人的方式敛取钱财。
    周卫带着手镯回到了周家，彼时周奶奶还没苏醒，但常寿也说了，没有生命危险。
    但毕竟年纪大了，还是得多休息调养才是。
    周卫一一牢记在心，看着苍老的周奶奶，周卫心里一阵酸涩。
    如果可以，他希望奶奶所有的苦难都由他一力承担。
    周奶奶直到第二天才苏醒，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她的手镯。
    那是老头子留给她唯一一件物件。
    早些年因为世道不好，有些为了生计都变卖了，只有这个手镯她舍不得卖，没想到……
    周奶奶着急忙慌地寻找着她的手镯。
    “奶奶，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大夫说了你得静养。”周卫一进门就看见周奶奶坐起来四处寻找。
    “卫子，手镯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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