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明言

    此前金潇曾有对张翠山提议，让其言说当年谢逊、成昆旧事，提出让江湖中人以成昆换得谢逊下落。
    如此一来，谢逊或可大仇得报，对谢逊所害所杀之人亲属也有个交代。
    只是张翠山终究还是未采纳金潇建议。
    张翠山朗声道：“空闻大师，龙门镖局和少林僧人这七十七口人命，绝非晚辈所为。
    张翠山一生受恩师教诲，虽愚钝，却不敢诳语。至于害这七十七口性命之人是谁，晚辈倒也知晓，可是不愿明言。
    至于那金毛狮王，和晚辈有八拜之交，义结金兰。
    谢逊身在何处，实不相瞒，晚辈也知晓。
    但我武林中人，最重一个‘义’字，张翠山头可断，血可流，我义兄的下落，我是决计不会透露。
    此事跟我恩师无关，跟我同门及好友亦无关，由张翠山一人担当。
    各位若欲以死相逼，要杀要剐，请下手便是，我张翠山没做过半件有辱师门之事，没妄杀过一个好人，各位今日定要逼我不义，唯有一死而已。”
    他这番话侃侃而言，满脸正气。
    空闻心道：“看他样子，倒不像是说谎。”
    但今日来此，自然不能无功而返，便又道：“阿弥陀佛，听闻张五侠海外归来，已有妻儿，今张五侠上有师父，下有妻儿，生活美满。
    但可曾想过，难道谢逊所害那许许多多人，便无父母妻儿么？”
    对此诘问，张翠山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心中却不由想起金潇所说之事。
    一时间心乱如麻，纠结万分。
    空闻方丈向张三丰道：“张真人，今日之事如何了断，还请张真人示下。”
    张三丰道：“我这小徒虽无他长，却还不敢欺师，谅他也不敢欺骗三位少林高僧。
    龙门镖局的人命和贵派弟子，不是他伤的，谢逊的下落，他是不肯说的。”
    空智冷笑道：“但有人亲眼看见张五侠杀害我门下弟子，难道武当弟子不会说谎，少林门人便会打诳么？”
    左手一挥，他身后走出三名中年僧人。
    三名僧人右目皆瞎，正是在临安府西湖边被殷素素用银针打瞎的少林僧圆心、圆音、圆业。
    张翠山早就瞧见随空闻、空性、空智上山的三人，对此质问早有预料。
    但当年确实不是他下的手，可是真正下手之人，这时已成了他的妻子。
    这让他如何去说，总不可能出卖自己妻子吧？
    “圆”字辈三位僧人中，圆业脾气最为暴躁，本来他一见张翠山就想与之拼命，只是碍于师伯、师叔在，才按下心中暴躁。
    此时师父叫他出来，当即便怒喝：“张翠山，你在临安西湖旁，用毒针自慧风口中射入，伤他性命，是我亲眼目睹，难道冤枉你了？
    我们三人的右眼被你用毒针射瞎，难道你还想赖账不成？”
    张翠山却是道：“我武当门下，所学暗器倒也不少，但均是钢镖袖箭的大件暗器。
    我同门七人，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可有人见到武当弟子使用过金针、银针之类的吗？至于针上涂毒，更是不可能之事。”
    武当七侠在江湖上也是闯荡多年，出手向来光明磊落，江湖中人皆知，若是说张翠山用毒针害人，上山来的其余人确实不敢相信。
    张松溪接口道：“这些年贵派与我派争论不休多年，一者为少林多名僧人死伤之事，一者为我三哥为大力金刚指所伤一事。
    既然少林三位神僧来了，不知可否告知我等，用金刚指力伤我三师哥的是谁？”
    张松溪自然知晓，伤俞岱岩之人是投靠鞑子的西域金刚寺弟子，此时如此说，只是要与少林针锋相对罢了。
    空闻大师道：“此时老衲早已说过，我等早已详查本派弟子，并无一人加害俞三侠。”
    张松溪从怀中摸出一个金元宝来，金锭上指痕清晰可见，质问道：
    “伤我三哥之人，便是在这金锭上捏出指痕之人，天下除了少林的金刚指力，还有哪门哪派的武功，可模仿的来吗？”
    空闻道：“善哉，善哉！本派练成金刚指力的，除了我师兄弟三人，另外只有三位前辈长老。
    可是这三位前辈长老不离少林寺均已有三、四十年之久，怎能去伤了俞三侠？”
    莫声谷插口道：“大师不信我五师哥之言，只是以大师如此言语，又叫我等如何信大师之言呢？”
    空闻也不恼：“莫七侠不信，老衲也无法。”
    宋远桥接口道：“七弟所言之意，非是不信空闻大师之言，只是希望大师能多多思量，伤我三弟之人能不是贵寺之人，伤鬼寺弟子之人亦能不是我五弟。
    应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还请大师不要妄起争端，伤了和气，也中了敌人之计。”
    空闻心中一动，问道：“莫非贵派已经知道伤俞三侠之人是谁？”
    宋远桥颔首道：“不错，此人亦与贵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空闻道：“还请宋大侠详说。”
    宋远桥道：“贵派南宋年间，出了个厉害的火工和尚，偷学了贵派武功，害了贵派当时达摩堂首座，逃下山去。”
    空智惊呼：“莫非就是他伤了……不，他年岁之大，还在张真人之上，如今恐怕已经死去，莫不是他的弟子后人？”
    宋远桥道：“不错，这火工和尚逃离贵寺之后，去西域建立了金刚门，传的便是从贵派偷学的武功。
    不知何时，金刚寺弟子投靠了鞑子，十年前便是他们假冒我等，带走三弟，并以金刚指力重伤他。
    不久前蒙金大侠相告，我等暗探汝阳王府，得金刚寺宝药黑玉断续膏，治好了我三弟，只是大病初愈，三弟仍需修养，不能出来向各位见礼了。”
    空闻道了声“阿弥陀佛”，真心实意道：“俞三侠能伤愈，实乃大善。”
    “也多谢宋大侠坦言此事，使我少林寺免受不白之冤。”
    宋远桥道：“大师不必多礼，我武当守持正道，既不是少林所为，断不会冤枉了贵寺。
    只是此事便可看出，许多事情，并不如表面所见那样，背后另有原因。
    龙门镖局一事，实非我五弟所谓，定是有人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