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伙计这样一说，大堂里的客人齐刷刷看了过来，刘小刁一下子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几乎将他气个个半死，所幸这时候在场的人已经不多了，正考虑着是不是给这个不长眼的伙计一点颜色看看，一个身影突然从后堂闪了出来。只见他一身短打，皮肤黝黑，将两个空水桶放下之后笑着跟柜台后面的客栈掌柜打了声招呼，掌柜的回应似的点了点头，他便咧嘴一笑，微露腼腆，白霜霜的牙被古铜色的黝黑肌肤一衬，倍显精神。刘小刁当即掏出一串银钱塞到面前的伙计手里，伙计不用细数便知道给多了，还未等他疑惑，便听到刘小刁小声问道：“那个家伙是你们店里新雇的伙计？”伙计见多识广，一下明白了刘小刁并非真是前来吃早餐的，多半是来打听消息的，收了钱的他自然知无不言。很快，刘小刁便从伙计的嘴里知道，那个黝黑小子名叫弥小雾，并非出自十方丛林，而是佛陀山青锋照门下弟子，来杭州是为了将青锋照为无双公子定制的一柄宝剑送达，只可惜无双公子风流不定，虽然知道他在杭州，可弥小雾在这的花街上找了五天依然一无所获，由于盘缠不足，便跟平安客栈的掌柜商议，用工抵掉些房资，每日上午为客栈干些杂活。刘小刁走出客栈，沿着大道拐了个弯，进了一条巷子，巷子里一个瘸了腿的小乞丐正捧着一只狗盆子一样的碗拼命舔着里面的薄粥。小乞丐见巷子里来了人，立刻停止了舔舐，见刘小刁虽然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但衣料上乘，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马上便摆出一份可怜的样子，哑着嗓子喊道：“小哥可怜可怜我吧，小哥可怜可怜我吧！”刘小刁回头望着客栈的方向思索了片刻，回头几步来到小乞丐的面前，抬起一脚便将那盆踢出老远，剩下半盆稀粥撒了一地。小乞丐微微一愣，并没有反抗，两手撑地便想去捡回那盆，一路拖延挪动过去。不过刘小刁并没有被这副可怜相所打动，又再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四脚朝天。小乞丐躺在地上，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忍了，索性闭了眼躺着不动，那里知道上空风声响动，一个装满炉灰的草框凌空飞了过来，小乞丐急忙落地一滚，险险避过，但蓬起的炉灰还是沾了他一头一脸，只见他立刻跳起来大骂道：“臭小子，你别欺人太甚……！弟兄们都出来。”又一团东西飞了过来，伸手一接，竟是块五两银子的元宝，刚刚爆发的气势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的炉灰也不在意了，刚刚冲出来的五六个乞丐也半途停了下来，那脸皮比唱戏的变脸还快。“嘿，谢大爷赏。”刘小刁又轻轻踢了那小乞丐一脚，那家伙倒也皮糙肉厚，不躲不闪。“不是瘫子啊！”小乞丐十分聪明，知道这是要他跑腿，立刻说道：“不是，不是！我腿脚好着那！小哥是要找人还是盯梢？不是我黄辣子吹牛，城里的地面上我们兄弟最熟悉。”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刘小刁再次暗暗感叹金钱的力量，仔细吩咐他们盯上平安客栈的弥小雾，有什么消息就去龚府找他，每天都有五两银子。几个乞丐一听是龚府出来的，顿时一阵感叹，难怪这样财大气粗。午时之前，刘小刁返回了龚家大院。先花了些许银子打点好门房，然后才返回先前安排的院落，何步尧此时一副郁郁不振的样子，应该是刚刚起床，下人刚为他系好长发，龚世美却是不在。由于有龚府的其他下人在，刘小刁在门外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爷，我回来了。”“进来说话。”何步尧将他唤了进去，并且挥手遣退下人，待房中无人，一改先前无力的样子，一把将刘小刁拽了过去，抱到腿上，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只传个话罢了，就去了整个晚上，看爷怎么罚你。”刘小刁听他的口气些微带着调侃，似乎并未真的生气，暗地里先松了口气，同样贴着耳朵说道：“齐宗主已经答应在八宗大会上支持魔欲。”何步尧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一张嘴含住了刘小刁的耳朵。“算你小子办事得力，今次便饶了你。”刘小刁只觉得半个身子好似一阵电流闪过，立刻就酥软，并且他很快还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只手已经钻入到他衣服底下，任他辗转腾挪都无法摆脱，他是十分怕痒的，于是急忙讨饶。荒唐一阵过后，刘小刁陪伴着何步尧一起在房内用了午膳，之后才得以回房休息，差不多一整天没有休息，几乎是倒头就睡了。申时之前，刘小刁便苏醒了过来，消失了一天的龚世美再次出现在何步尧的身边，不单如此，龚府还多了两位六扇门的官差。略一打听他才知道，原来昨夜龚府在城外的别馆遭了贼人，龚大爷新娶的小妾被人掳走了。刘小刁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驭女宗主齐放果真名不虚传，下手好快。用过晚膳，昨日那名小厮再次出现，说门外有几个乞丐找他，刘小刁当即道了声谢，塞了他几颗碎银，走了出去。刘小刁从偏门走出龚府，发现正门前停着一辆大车，车上叠着好几个大箱子，箱子表面油漆铮亮，不似寻常的便宜货色，只是不知道里面装了那些贵重物品，几个劲装大汉看守左右。除此之外，街角对面的屋檐下面，窝着那四五个乞丐，一副不大敢靠近的样子。刘小刁心中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待到走进，劈头便对那小乞丐喝道：“你们怎么躲在这里，那些家伙会吃人不成？”边说边用手朝龚府大门前指了一指。小乞丐连忙想将他拉近巷子，可刘小刁纹丝不动，小乞丐只得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悄悄说道：“他们是广阳帮的人。”“广阳帮又怎么了？”刘小刁故意大声说道。龚府门外的几个大汉闻言便想过来，但却被领头的一名青衣汉子喝止。刘小刁微微朝他们那撇了一眼，见对方并未有什么举动，便放下心来，认真的听取乞丐们的报告，末了又吩咐了几句，赏了他们当日的银钱。第六章 跟我来听完那帮乞丐的报告回去，龚世美依然宿在何步尧的房里，龚家下人成群，但凡两人有所召唤，总有人抢着去做，自然用不着刘小刁伺候，他也乐的清闲，长夜漫漫，自然不可能就这样闲着。偷偷潜入龚世美的书房，书房内除了笔墨纸砚，书籍古玩，还放了好几把宝剑。有宝剑自然有装剑的剑盒，刘小刁选了个样式普通，用一块绢布裹好背在身上，除此之外他准备了一只可以折叠的铁钩和一卷细绳，随后离开书房，如昨日一样出了龚府。出去以后，他取出一罐油粉将脸色涂得黝黑发亮，还沾了两条假眉毛上去，配合上表情，只略做改动便跟先前的样子截然不同了。夜晚杭州府的花街一如往常般热闹，不过今次刘小刁的目的地却不在这边，经过花街之后，是一条两旁全是酒楼的街道，因过了饭点，其中大半都没什么客人，酒楼之间有一条窄巷，勉强可以容下一辆马车通过，深入进去，巷子两边疏疏落落，间或有一家挂着灯笼，灯笼竟是红灯，发出的光显得朦朦胧胧，凭空添了一丝霓色。刘小刁走入其中一处窄门，抬起手略有些犹豫，恰在这时门却自动打开，一名白衫女子在门内说道“这位公子，里面请。”进门是个繁花似锦的小院，每棵花草俱都经过修剪，从中走过花香扑鼻，拐个弯便是灯烛辉煌的大厅。厅中陈设华丽雅致，壁上挂着诗词书画。那领路的白衫女子向厅中的另一个红裙女子行了一礼，旋即退下。红裙女子大约双十年华，身姿婀娜，面露和煦微笑的招呼道：“奴家红螺，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喝茶还是听曲？向来是哪位姐妹招呼的？”刘小刁当即面露羞乃，迟疑了一下，才朗声道：“在下佛陀山青锋照弟子弥小雾，是……初次前来。”红裙女子美目一亮，要知道青锋照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其专门为武林人士打造各种兵器，品质绝佳，收费高昂，仅以聚敛的财产来说，在武林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其门下弟子自然有钱进出这样的高级书寓。况且刘小刁显露的样子，明显是那种第一次来的雏，再观其样貌穿着，没准还是专门来开荤的童子鸡。红螺的手一伸便扯住了刘小刁的袖子，好似怕他逃走一般，神态亲昵的娇笑着说道：“原来是弥少侠，能赏脸关顾我们涵馆是我们涵馆的荣幸，里面的竹亭恰巧空着，不如我请一位姑娘带少侠里面说话？”虽说是询问的语气，可刘小刁明显感觉到袖子上被施了力，身子不由自主的被往前带去，刘小刁果断一挣，却故意没有挣开，连忙道：“姑娘可以先等等，我第一次来，这里也没什么熟人……天这么晚了，我尚未用饭，能不能先来几样精致的酒菜。”红螺听完，眼波流转，面目含春，说实话，她们这样的书寓来的不是些富商士子，便是武林巨鳄，进来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那里会像眼前这个单纯可爱，心下不由更确定了先前的判断，笑着将刘小刁引入竹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