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冤家路窄

    翌日。
    澶渊郡城外，墨河之畔。
    天刚刚蒙蒙亮，易泊钧就来到一片竹林中，静静等候。
    直到日上三竿，一道修长魁梧的身影，才出现在地平线上，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粗衣麻裤，放浪不羁。
    此人正是澹羽。
    “老大，你总算是来了。”
    易泊钧高兴得说道，连忙迎了上去。
    澹羽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昨日我离开兵器坊之前，为何要让你在此等候？”
    “老大这样吩咐，肯定有你的道理，我照做就是了，天没亮就过来了。”易泊钧说道。
    澹羽轻轻一笑，道：“龙神节就要到了，既然你选择追随我，那我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比武大会上吃亏。”
    “老大，难道你要指导我修炼？”易泊钧激动地问道。
    澹羽指着不远处的空地，道：“过去，先露几手给我瞧瞧。”
    “好嘞，老大，你瞧好了。”
    易泊钧走到空地上，迫不及待地演示起来。
    只见他挥动双拳，大开大阖，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又似鹤立松巅，轻盈飘逸。
    这是他们易氏家族的绝学——虎鹤迷踪拳。
    澹羽认真地观察着，刚开始，他还饶有兴趣，没过多久，眉头就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
    直到易泊钧演示完毕，拍了拍手掌，抬头挺胸，像一只会打鸣的公鸡，准备接受表扬。
    哪曾想，澹羽直接一盆冷水，就泼了过去，“华而不实，难怪你小子，这么久了才停留在炼体境，根基太差，完全就是个绣花枕头。”
    “老大，你这么评价，我都没信心继续修炼了。”
    易泊钧垂头丧气地说道，这套虎鹤迷踪拳，他已经练了十几年了，一招一式，都烂熟于心，耍起来也是威风八面，没想到被澹羽批驳得一无是处。
    澹羽直接走到那块空地上，问道：“何谓虎？什么是鹤？”
    “虎，是百兽之王，啸聚山林，鬼怪退避；鹤，是祥瑞之鸟，立于山冈，万人朝拜。”易泊钧脱口而出。
    “说的好听，可惜，真正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打这套拳的时候，刚猛有余，后劲不足，轻飘飘的，到处都是破绽！”
    澹羽说完，竟然开始施展虎鹤迷踪拳，一时之间，拳风猎猎，劲气呼啸，就像是万马奔腾一样，地动山摇。
    而在闪转挪腾时，犹如浮光掠影，快到极致，了无踪迹。
    易泊钧大惊失色，连忙问道：“老大，您什么时候偷学了虎鹤迷踪拳，这可是易氏家族的不传之秘啊。”
    “刚才你打了一遍，我就记住招式了。这套拳法的精髓，在于刚柔并济，既要像猛虎捕捉猎物那般刚猛，又要做到白鹤亮翅般的轻柔。一动一静之间，杀人于无形之中。”
    澹羽谆谆教导道，当他挥动拳头的时候，犹如传说中的巨灵神，撼天动地。
    那种威势，看得易泊钧心惊肉跳，肝胆欲裂，就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浑身汗毛倒竖，双腿不断地打颤。
    “这还是我们易家的拳法吗？”易泊钧不可思议地问道。
    就算是他的父亲，来演示这套拳法，也远远达不到这般霸道的气势。
    澹羽沉腰收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问道：“你可明白了？”
    “老大，我确实看明白了，但是，真正打起来，完全发挥不出威力。”易泊钧尴尬地说道。
    “菜，就要多练，你继续打拳，我来纠正你的姿势。”
    澹羽说完，开始指点易泊钧，每当后者练错的时候，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整整一下午，易泊钧鬼哭狼嚎，当他掌握了一点儿精髓的时候，浑身都被抽得浮肿起来。
    “玉不琢，不成器，你继续修炼，可别让我失望。”
    澹羽说完，转身离去，留易泊钧一个人，在竹林中修炼。
    回到城中，澹羽在集市之中闲逛，却在一家卖首饰的店铺，碰到了吕钟灵。
    少女今天穿了件水仙裙，婀娜多姿的体态，展露无遗，清丽的脸蛋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修长的美腿，在夕阳的照射下，充满了诱惑力。
    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灵儿，你在这里干什么？”澹羽问道。
    吕钟灵把一支双面风尾簪插在头顶，问道：“羽哥哥，你快说说，这样戴着好看吗？”
    “你戴什么都好看。”澹羽说道。
    吕钟灵扭过身去，道：“哼，羽哥哥，你太敷衍了，人家不理你了。”
    澹羽笑着走了过去，刚想说话，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澹师兄，好久不见。”
    那名女子注意到了澹羽的目光，挥手打招呼道。
    此女穿着华美的衣裳，天鹅般的颈项上，戴着一串蓝宝石项链，身材极为高挑，肌肤洁白如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勾魂夺魄，浑身上下都流露出雍容华贵的气质。
    “你怎么会在这里？”
    澹羽皱眉问道，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好的记忆碎片。
    宁蓉。
    大梁王朝宁氏家族的千金，和曾经的澹羽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当澹羽成为帝星学院的首席弟子时，两人便正式交往，那个时候，宁蓉每天都围在他的身边，对他关怀备至。
    他们看过日出，仰望星空，一起浪迹天涯，朝夕相伴，无话不谈。
    然而，美好的一切，在澹羽落败后，戛然而止，在他落魄的时候，宁蓉始终避而不见。
    哪怕身为人类的澹羽已经死去，脑海中仍然存在着一股执念，当他看到宁蓉的瞬间，心就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令现在的澹羽疑惑地是，宁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来这种穷乡僻壤？
    “我这次，是和秦师兄，一起来俗世之中历练的，碰巧听说澹师兄在澶渊郡城，就想过来看看你。”宁蓉说道。
    澹羽神情冷漠，道：“原来是这样，这可真巧啊。”
    宁蓉低着头，眉宇之间，缭绕着一丝哀愁，似乎见到澹羽如今的模样，十分伤感。
    “澹师兄，好久不见。”
    在宁蓉的身旁，站着一名高大英俊的青年，穿着华丽的衣袍，神情倨傲，语气冷淡。
    秦文卓。
    对于此人，澹羽并不陌生，当年他刚刚加入帝星学院的时候，秦文卓已经是内院弟子中的风云人物，无数女弟子仰慕的对象。
    “既然你已经见到了，就请回吧，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交集。”澹羽说道，对于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哪怕再美，他也不感兴趣。
    宁蓉看了一眼秦文卓，道：“我想跟澹师兄聊一聊，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可以，但别太久，我在外面等你。”秦文卓说完，直接走出了店铺，自始至终，看向澹羽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屑。
    澹羽皱紧了眉头，但是，为了消除脑海中的执念，他还是想听听对方会说些什么。
    “灵儿，你先挑选首饰，我待会儿过来。”
    “好嘞，羽哥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吕钟灵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换了个柜台。
    此刻，澹羽和宁蓉相互对视，仿佛店铺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啊，就是想亲眼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落魄了？”宁蓉收起了笑容，精致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
    澹羽以手扶额，心中叹息，此女貌美如花，却是蛇蝎心肠。
    “帝星学院的首席弟子，竟然沦落到成为别人家里的赘婿，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你，果然已经死了。原本想借助你的身份，进入帝星学院，成为内院长老的亲传弟子，没想到你这个废物，在那场战斗中一败涂地，让我的心血都付诸东流。”宁蓉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浮现出一丝恨意，澹羽越狼狈，她就越开心。
    “这么说，当年你跟我一起的时候，只是虚情假意？”
    “呵呵，不过是利用你罢了，本小姐，从来没有真正地喜欢过你。”宁蓉一脸厌恶地说道。
    澹羽脸色平静，似乎宁蓉的回应，完全符合他内心的猜测，就连那一丝执念，都在此时烟消云散。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你沦为废物之后，是秦师兄帮助我，踏入帝星学院修行，现在，他就是我的道侣。”宁蓉得意地说道。
    澹羽神情淡然，道：“像你这种玩弄感情的女人，也会真心对待道侣？”
    “澹羽，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只配在这里蹉跎余生，而我注定会扶摇直上，飞升成仙。所以，别在外人面前，随便提及我们的过去，否则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宁蓉说完，扭头就走，没有丝毫眷恋之情。
    澹羽摇了摇头，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