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点蕊

    欢愉过后的花楼一片静谧，俞姣姣快步来到了顶层，屏风后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楼主果然在等她。
    “今日你迟了。”
    俞姣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却听得楼主继续说：“也罢，反正是最后一次。”
    她不敢大意，屏风上的孔雀栩栩如生，只是眼睛处是空空地一个圆，俞姣姣看不见对方，对方却能通过这个孔洞看清她。
    “过来吧。”
    俞姣姣走到屏风后，看到地上铺着一层厚重华贵的白色地毯，也许是从古波斯商人那里花重金买的。
    “你在看什么？”
    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颊，一道声音自她耳边响起。
    俞姣姣下意识侧头看去，正对上一个半哭半笑的白色面具，面具左脸嘴角下垮，右脸嘴角上扬，只有嘴唇涂得鲜红，搭配上黑色的眼睛，看上去竟像个纸人。
    俞姣姣死死咬住舌头，才控制着自己没有叫出来。
    楼主打扮得这么阴间，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爱上他的，可能她以后打架的时候，想在放狠话阶段来一句“我地府有人”吧。
    “来吧。”楼主并不理会俞姣姣，径自来到床边坐下。
    他穿着极长的袍裾，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像是一条腰肢纤软的蛇。
    俞姣姣刚要抬脚，却突然反应了过来，趁势将动作换成了脱去鞋袜，光脚踩上了柔软厚实的地毯。
    看到楼主没有提出异议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差一点就露馅了。
    “趴好。”楼主指了指床。
    俞姣姣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直挺挺趴了上去。
    楼主的声音温柔了几分：“阿俞，不要怕，不痛的，很快就结束了。”
    俞姣姣震惊了，第一次遇见说自己快的。
    不给少女反应的时间，楼主立刻褪下了她的衣衫。
    光洁的后背上，赫然是整整九朵姿态各异的、颜色或深或浅的红色牡丹。看书喇
    “今天是最后一步，点蕊。”
    楼主拿出了一支毛笔，上面沾满了鹅黄色的染料。
    他低头，神色极为专注，紧紧地按住俞姣姣的肩膀，一笔一划地描摹着。
    “阿俞，这是每个花楼之人出阁前都要有的标记，我亲自为你画出。牡丹富贵，九数为尊，愿你之后前程似锦，尽享荣华。”
    楼主用的，正是从西南拿来的染色药草！
    俞姣姣拼命回头，想要看清后背的图案，还是楼主画完后，亲自拿来铜镜，照给俞姣姣看。
    “很美。”他低声赞叹着。
    楼主此时心情还很好，长袍下的双足打着节拍，口中哼唱着江南小调。
    后背的九朵牡丹栩栩如生，俞姣姣不由得一阵恍惚。
    肩胛骨还少了点什么，例如某个像雪中红梅一样绽开的字。
    楼主叹息了一声：“阿俞，你侍奉我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的真容，今日我可否有这个荣幸？”
    俞姣姣牢记着老鸨的嘱托，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楼主对她的试探。看书溂
    她最终没有摘下面纱，而是将一封密信交到了楼主手上。
    楼主当着她的面将信拆开，里面的封口处居然夹着一根头发，被他若无其事地拿开了。
    俞姣姣一阵后怕，还好自己没有提前打开这封信。
    楼主拿着薄薄信纸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手上青筋暴露，将信纸的边缘捏得发皱。
    俞姣姣观察着他的神色，暗中猜测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楼主大声喊着，将手中的信纸撕得粉碎，纸屑雪花般落在地毯上。
    他情绪过于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因为过于震惊与哀痛，喉咙里发出了“咯咯”声，搭配上惨白的面具，更显得可怖。
    说不定是他老婆和人跑了，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样子，俞姣姣同情地想。
    她低下头努力用目光拼凑着地上的纸屑，逐渐拼出了“公主”“西南”“死”几个简单的字。
    ！没想到这瓜还跟自己有关。
    楼主似乎这才注意到了俞姣姣还在身边，他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你走吧。”
    俞姣姣顺从地走了出去，很快，她听到了屏风后传来了压抑的哭声，撕心裂肺。
    她很快搞明白了这段虐恋情深。
    阿俞喜欢他，他喜欢公主，只要公主喜欢阿俞，就能形成完美闭环。
    楼主哭得太悲伤了，俞姣姣情之所至，深受触动，回房后忍不住弹起了心爱的琵琶，以乐声映衬楼主悲痛的心情。
    听着楼下传来驴叫一样的拉锯声，楼主终于哭不下去了。
    他将纸屑捡起，一张张用红烛烧净，眼中流着泪，嘴角却怪异地勾起。
    “姣姣不可能死的，颜九渊，这一定是你为了独占公主想出来的计谋。”
    “那就让我想办法进皇宫，去一探究竟吧。”
    楼主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踮着脚尖穿着高跟鞋，这个动作让他纤细的腰肢随之摆动，更显得风情诱人。
    他摘下面具，露出了温润如玉的一张脸。
    俞姣姣又开始做梦了。
    梦中，“她”趴在雕花大床上，身下是薄而轻软的锦被，紧张地捏着被角。
    楼主放下了沾满了染料的毛笔，轻舒了一口气：“阿俞，你是我此生最成功的作品。”
    满心爱慕地少女抬起头，看向楼主，目光痴迷。
    二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俞姣姣却是猛地惊醒过来。
    她看到了温玉书。
    他没有戴面具，嘴角却一直像两边咧开，越咧越大，一下子到了耳边。
    血肉模糊的嘴唇张张合合：“姣姣，我爱你……”
    她后背起了层层冷汗。
    如果温玉书真的是楼主，那一定发现她的异常。
    白天单独相处时她没有称他“楼主”，把信件递给他；晚上看到戴上面具的他，也没有表示出适当的惊讶。
    可是温玉书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亲自来作陪客人饮酒？
    俞姣姣想到了那个沉入湖底的麻袋，里面会不会，其实装着一个人？
    俞姣姣再也睡不着，打开了房门，却看到了一个红衣青年正跪在地上，用一块抹布正在擦地。
    他的手指冻得通红，但仍是用充满笑意的声音朝俞姣姣打招呼：“俞姑娘。”
    他的神态十分自然，根本看不出不久前癫狂的样子。
    刚才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的记忆碎片？俞姣姣的脑海一片混乱。
    “俞姑娘，能让我看看你的面容吗？”温玉书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