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可他不自私

    在宇宙中某国，人们尚首，首是首级的意思。斩敌一首，进爵一级，以此类推。一味逞凶耍横，谓之小首；懂得算计阴狠，待时机成熟时再凶相毕露，谓之中首；具备前两者，不足为奇，如能技冠群雄，可谓之大首。又有首魁，令列国闻之战栗！
    在暗仓国不远的太空中，有一口大钟，大钟的不远处坐着一群人，他们是中首。中首用别人的生命测试了衰老钟的影响范围，他们坐在合适的距离位置。他们这次要处刑天生。
    国王和身边的卫士都穿着宇航服跟随在外星人身边来到太空里，和这些气势惊人的外星人站在同一阵营，观看天生被处以极刑。
    他们远远地，把头挨近些希望看得更清楚。不远处的钟，连这些尚首之人见了都脚底发麻，生怕不小心滑进去就完了。他们曾想把这稀罕物挪走，或是拿来当武器，但没人挪得动，没人能做到这点。
    此时身处太空中，天生被中首带来的锁链绑好了。这锁链可是当之无愧的捆仙绳。完备之后，中首吩咐：“推他下去！”
    天生被人推了下去，锁链一端还掌握在行刑者的手里。这口钟的习惯，如果已经死了的东西，就是一般的物品，如果是有意志的生物，就会引起某种反应。只要活着的东西，都会自私，衰老钟就不会放过！
    当中有人说道：“没人能从那口该死的大钟里面逃脱的。”
    天生被悬吊在宇宙衰老钟的空间里，他看上去就像是漂浮着的。
    人们看着他，位置没错，进去了。但许久还没反应？
    “奇怪？你去试下！”中首拈手把国王的卫士抓了个，就往衰老钟空间里一扔！
    被扔的卫士就像飞蛾扑火一般，这家伙自私的很。人虽小、心却狠。衰老钟的指针只快速一摆，这孩子就顷刻间变成了老头！
    衰老钟指针动了，都看清了，还是可以的，钟本身没有故障。是不是天生泥土做的身躯没有效力，不对，几人想了想，可指针到底还是没有动、刚就动了一下，把国王一名卫士给点了。
    “这口钟从来没有坏过，钟是没有问题的。”一位中首用手指着钟说道，但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可问题是：这么久了，他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众人看了一会儿，有个人言：“难道他不自私？”
    “不自私”这三个字说出来在这样的场合下就等于是在表扬“罪犯”，而且否定自己。
    脱口而出的这位被瞪了！众人瞧着他，如果不是早已证明同样是道德恶劣，怕是要当他是意识上的敌人或者叛徒了。所以臭味相投，也就不觉得臭，反而大家都是自己人。
    众人回过头来，看着被吊起来的天生，再等等看。
    这里面最难堪的是国王，地面上的大屏幕都架好了，只看着“自私”的天生被处以极刑，结果纹丝不动。
    国民们会怎么想？连强大的外星人都没有意料到，他们和国王失算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
    几位外星人不得不这样考虑：或许这位泥塑的怪物真的就不自私。
    再等下去，是对自己的嘲讽。
    他们看了看衰老钟，无动于衷。“把他永远绑起来，他的意志活一万年，就绑一万年！他的意志不灭，就永远活在黑暗中，直到末世！”凶恶的中首歇斯底里地喊道！
    在宇宙中，有这样一种说法，出类拔萃的意志永远不灭，毁灭其身，其意志会在其他地方复活。那么不毁灭其身，被承载的意志不会弃自己的肉体不顾而另寻他主，这样可以永远绑缚，使其内部痛苦而解体，最终毁灭其意志。
    所以休道这些人没有对天生痛下杀手，其实更狠！使天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摧残人的意志更胜于摧残人的肉体。就这样，人为的一种酷刑——永久牢狱，就施加在天生的身上了。
    他被锁链锁在宇宙的黑暗当中，要直到末世。末世就是永远下去，直到尽头，等你获得解救的时候，世界上的所有故事都已经演完了！所谓划不划得来，对你而言都是一种伤害、侮辱了。
    天生承受的就是这样一种痛苦。然而，更令他痛心的是，大自然不见了，长期没有阳光，植被怎么繁殖？地面上的人们吃什么？这些，外星人都替人类想好了，他们拿走属于人类的一切，然后安排人类。使人们悲惨的生活着，还要感恩于他们的施与！
    天生在宇宙黑暗中判断，这股势力的背后，还有着更可怕的黑恶势力，不然凭他们，还掳不走恒星的。只是他不清楚，他们把太阳带走是为了什么？天生觉得宇宙的空间是可以变化的。宇宙深不可测，太难以捉摸了。可正因为如此，天生感觉到有希望。
    假使有星星的话，还有星星陪伴自己，可是一切都是黑暗，连自己都看不见自己。他能感觉到自己还在，天生还能感觉衰老钟离这里不远，感谢它没有杀自己，可见无情物也是有情的！只是一辈子没想明白，衰老钟是什么原理？是谁制造了这么大一口厉害的钟！
    如果不是人还有思想，只怕天生的处境就像已经躺在棺材里了。最令天生欢喜的，还有巨大的痛苦陪伴他，在最后，能给自己感觉的恰就是痛苦！宇宙空间对不做防护的人其身躯给予的痛苦真不是一般的。
    地面上，灯泡底下生活的人们，已经渐渐适应了。不久之后，他们就欢乐极了！服从不会带来压力，活着让人自豪。没有太阳，有灯泡替代；没有大自然，有楼盘可以观看；没有闪烁的星星，可以放烟花满足。虽然劳务繁重，可人们有了卡拉ok来放纵，就像得到了蜜糖。人们在美丽的都市夜景中陶醉着自己，忘了曾经拥有的大自然。
    天生以为，太阳公公没了，人们至少会哭一阵的，但感情都像是被监督了，生怕被问。人们发现太阳不见了，星星也不见了，就像寻常物品丢失了一样，思想里找寻了片刻，也就没在意了。可见，让思想者困惑不解的是人心。
    天生的身躯在无的环境中真是比凌迟还要痛苦万倍的折磨，他还要保护种子。正是因为有要守护的东西，所以还不能放弃，责任意味着充实，也意味着沉重甚至更加痛苦！无的空间不断撕裂“囚犯”的每一部分，但囚犯持之以恒地予以抗争。身体里的每一个微小都像在燃烧，然而不能分离，只是无止境地抗争，直到关押的末日。
    “我是不会放弃的，永远不会。现在就连大地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我也听不到大地的声音了，我眼前什么都没有，除了能感受到痛苦。自从那之后，我就不知道一切所谓‘世间’为何物？连地狱都看不见，或者这就是真正的地狱。完全处在无当中，丝毫的松懈，都会让自己败北，意志会被分崩解析，要守护的种子也会荡然无存！”
    “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与大地相约。我说‘来者不善，而且实力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和预计，必须要做好后事的打算。我要保护种子，希望一定会到来的！复苏的那一刻，我们还有生命的种子！’我把种子藏在大地赋予我的身体里面，大地为我藏好了当初的身躯。我去承受酷刑，有待他日再见。可大地承受着黑暗和掠夺，大地比我更加痛苦！相信大地没有放弃，我在虚无的空间里也不会放弃。我们会再次相会，不用等到末世，我们就能相会的。那时候，我要让这世界重现光明！”
    “我泥土一样的身躯，同我的精神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承受着现实施加给我们的痛苦。在此环境下，我们的精神连同我们的身躯都会被锻造成英雄的原子。因此无的空间在帮我，苦难是在锻造我们！”
    天生在无的空间里，不知熬了多少个岁岁年年！身体越来越强健，渐渐地，饱腹着能量。但他没有试图挣扎挣脱锁链，他非常清楚那些外星人的实力，他得隐忍，隐忍的足以傲视他们的实力。
    国王遵照他们的旨意，将明仓改为暗仓，意思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仓储。
    国王健生在人间，享受了多少岁岁年年！他吃下的长生不老丹，比一般人嗑下的瓜子儿还多。用世俗的价值观，他赚大发了，一辈子不老，这辈子不死。就算他是个无比奸诈的小人，关于他的成功传记和感人故事也充斥着传媒。社交网络不看则已，看则有他。渐渐地，他越来越深入人心，于是大众竟崇拜他了，他成了不老的传说。获得国王垂青的人，还有机会获得一杯汤，喝了来延年益寿，甚至能成为管理人员长期喝汤，多么美好的职场机遇啊！但凡是有才能的人，都希望得到国王的垂青与怜爱，被他委以重任，或者充当打手也可以。其实说到底还是为了那杯汤。世道的权力在阐述公正，人们的普遍价值观被纠正，吃亏的人总是被训斥，大咖还说“吃亏是福！”人们低估了权力的影响力，权力操持在自私的人的手里，他们的嘴脸无处不在，争权夺利也就更加激烈！国王看见人们在金字塔的秩序下乐此不疲，也就稳坐自己的江山，公民就渐渐麻木了。
    啊！人们多么的快乐啊，多么地享受啊！可怜的天生，你又是多么的痛苦啊，多么的备受煎熬啊！
    世人们为了讥笑他，集体租用一艘宇宙飞船来看他，虽说是一群讥笑的目光，但天生到底还是看见了生物，还是活着的人。这些人，有的在他面前得瑟，还问他：“羡慕不？”
    宇航头盔的玻璃磕磕碰碰不像样，他们给天生播放地面上的卡拉ok，告诉他各种所谓健康的娱乐活动，还有各种成功的际遇等等。这份告知，对于天生而言，已经是无上的慰藉了！
    天生心道：“谢谢你们来告诉我，这里的人类还在，至少你们还在。”
    天生没有搭话，他们闹够了就下去了。只要人还在，希望就还在。不然，这身上保存的种子，日后谁来享受？
    外星人如同往常一样来这里运走货物，走狗们喝了那杯汤，颐指气使的叫嚷：“快搬！”尊严无比的国王奴颜婢膝的在外星人面前获得了让他永生不老的丹药。
    外星人，临走的时候，扔下方便面，一脚踢好远！然后向国王咆哮道：“你们不要去搭理那个人！你们搭理他，就是便宜了他！要让他忍受无的折磨和撕裂！”
    中首气急败坏地叫嚷，国王低眉俯首，磕头如捣蒜般的表示服从命令。
    其实国王哪里是去“搭理他”？本意是为了羞辱他的，进一步伤害他的！可没想到外星人的手段比他还狠，连这也生气发飙。
    看着国民们手里拿着钱，购买食物，多么欢喜！其实食物总结就一种，就是方便面。要细分的话，有，譬如麻辣牛肉面、香辣牛肉面、蘑菇面、鸡肉面、酸菜面……哪儿有肉？就是方便面了。可国民们是多么的欢喜啊！他们每月发工资就像小孩吃蜜糖似的，管理世界是如此的容易。他们是那么积极乐观，有着良好的心态。看着方便面，有块状方便面、有条状方便面、有球形方便面、有洋葱方便面、有麻辣方便面、有开式方便面、有闭式方便面、有各种颜色的方便面，等等。
    “要选哪种？”一位孩子的妈妈问孩子。
    “吃腻了！”孩子跺跺脚哭着喊道。
    “不听话！”大人立即训斥孩子，给屁股一巴掌。
    国王看着他的国民如此生活，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内疚？不，他的良心刚刚起伏，就被自己压下去了。一想到良心他就难受，得意让自己理直气壮。
    就这样过了万年，所谓良心发现或者内疚，在自私自利得到满足之后，如同大海淹没一块门板，无影无踪。人的良心，有时候像一叶孤舟，在世俗的海洋里漂泊，经不起风吹浪打，只好随波逐流，很容易失去自我。
    如果不是健生扮演了这样的角色，换成其他人，有什么证据或者可靠的推理逻辑能够证明，这颗星球就不会落入外星球邪恶之人的手中？除非是天生，可单纯依靠个人的影响力，哪里能左右世界的局势？
    这个“万年”具体多少年月？反正很长了，就是漫长的意思。在这样漫长的岁月里，对于天生，世界就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个是自己无尽的痛苦，一是仿佛永远黑暗的世界。
    由于星球被无休止的掠夺，搬走了星球上几乎所有的财产，这颗星球已经消瘦了。
    被掠夺的行星在耐心地等一个人——天生！
    没有等到末世，鱼人一行他们就来了。
    当时，天生的身体已经今非昔比，但始终沉寂在宇宙时空当中，哪怕一年又一年来来去去的怪物们也几乎忘却了他，只知道那里锁着一个怪物。天生不知不觉以囚犯的身份隐藏了起来。
    后来，鱼人来到暗仓，很是奇怪，他和d都不肯退缩。它直往黑暗的深处游去，无意中掉进了衰老钟的影响范围。一番挣扎，终于逃出来。让鱼人吃惊的是不只眼前这口钟在发挥作用，还有人在暗处操纵时空。扭动时空这样的较量，大概对双方而言都是罕见的！
    天生的感知能力已经能够察觉到这种较量了，鱼人的到来让天生感觉到与以往不同的生命力量。这是万年以来，天生首次感觉到不同寻常。鱼人对空间的操纵，天生心想，我们是否能够成为盟友？这力量很强大，足以和幕后更大的黑手相抗衡。鱼人终究是外来者，他们又有何目的？
    天生还没有发出过声音，这次忍不住讥笑了起来！他笑道：“哈哈！你们也有输的时候么？”这就等于提醒对方自己的存在，也是展现自己底气的时候了。
    鱼人来到天生跟前，准确地找到黑暗中的怪物。但判断不是他在跟自己较量时空，鱼人不清楚这里为什么还锁着一个怪物？喜欢打探他人的信息，不是三大星球的作风。能锁在这里而不死，已绝非寻常人了。鱼人和天生都保持彼此交谈中的距离，在不了解对方的时候，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让天生最终伸出援手，并且挣脱锁链的决定是在d被围攻之后。他依照自己先前的判断，是该出手了。锁了他多少岁月时间的锁链？他痛恨地挣脱了！
    d陷入危急，天生指引他往上逃，d下意识的照做了。后来，天生接过d的刀，秒了这几个追上来的中首！为了诱出幕后更大的敌人，天生决定放过启航逃路的敌舰，这将预示：一场决战就要在宇宙里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