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一粒土壤

    他够弱的了，命运让他成了一只鸡儿。
    可他的想法却不是一般动物的想法，甚至人的意境也不及它。它的兄弟姐妹们一天到晚就叽叽喳喳，十分快活，生活相当的乐观！它没有那种天天过感恩节似的愉悦，它只有苦思冥想，才能带来自己的感受和感受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弱小的动物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有就有，应该有的。
    再卑微弱小的生命，也有思考和情感上的权利。上帝当初造人的时候，一般规律是生命总是与它的生存环境相关联，并且环境影响着它的思想。可它却不服，它有自己的想法，并且自己的想法从不告诉人类。
    上帝在宇宙中造物，上帝的血肉里有与众不同的细胞，被不经意揉捏了进去。当初上帝本人大概没在意，随缘吧！这样优秀的上帝细胞，命运却偏偏把他安放在世界的最底层，而且还是最不幸的那位。生活仿佛需要有人垫底，这样广袤的生命就有更弱者来支撑起人们的恐慌心理。
    这位沦落为鸡儿的它，他这辈子、下辈子、再下辈子……好像永远，都翻不了身。命运注定了他必须与更弱者在一起，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被凌辱被伤害的生命，他的悲催就不会完结，而且你的感受就永远是被伤害者的感受。
    因此，舒坦、乐趣、快感、享乐、奢靡等等一切所谓生命热爱的东西，或者说生命本能的追求，他都无缘去享受。这个人的一辈子、哪怕是到了下辈子，都要承受苦难，没有止境。这究竟是命运在作祟？还是上帝对他不公？不知道。好像整个宇宙，就他最惨。
    我不知道他的名讳，一个人有许多辈子的话，他的名字从何谈起？姑且就称他为f吧。
    f现在成了一只鸡儿，一只小鸡儿。
    大家一起蹲在母亲的翅膀底下，挤在母鸡的肚子底下，真温暖！这真是幸福的时刻，偶尔出来外面看看，然后再钻进母亲的肚子底下，会倍感温暖。由于大家都挤在一起，难免你啄我一下，我啄你一下，这都不打紧，母鸡的翅膀底下没有恶徒。
    小f曾经亲眼看见自己的玩伴被一条小狗咬死了。f心想，世界总是公平的，小姐妹它一定是上辈子有什么错，导致它这辈子受到灾厄。于是，就这样的心态，别人遭殃，多半是别人命中有什么不对，因为世道总是公正的。
    日久之后，小f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它的母亲那天就被人类割喉，然后碎了、炖了？母亲有什么错！人类习以为常的事情，这只小鸡儿天真的不可思议。此时，f已经成为了群鸡中的少年。它的想法可真多，一万个为什么？
    母鸡的关怀就像一个弱爆了的生命，她在尽自己的本能，再不懂得哲理的生命也由此伟大！母鸡用最平凡的方式在阐述大爱的思想，是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在阐述着至爱的精神。可这样的爱却免不了遭厄运，没有力量的支撑就会被强悍的动物任意支配自己的命运。
    生命的思想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离经叛道的小f没有认为世界应该如此，生命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改变的。既然世界严酷，也就不要怪生命“严酷”的去改变世界。那些臭狗，它们无止境地欺凌自己的兄弟姐妹，而兄弟姐妹总是麻木地活着，高兴一天是一天。在人类重复不断地对淘气的狗训斥之后，鸡儿就为暂时的安全而满意了，甚至对人类的喂养感恩戴德了。它们会是那么的相信——人类就是疼爱它们的。同胞们更在乎谁能和自己结为连理，然后延续自己的子孙，继续为人类做贡献。f心想，这是笼中鸡儿的思维，唯自己出类拔萃！
    人类很长的历史时期都不知道动物们究竟想什么，也罕有人去想动物之所想。况且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也异常的艰难，充满虚伪和欺诈，别人想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于动物们的想法，笔者也是从小想到大，却百思不得其解。我也可鄙，对人的内心和想法厌倦，偏偏对动物们的想法颇有兴趣。
    这只小鸡儿的想法，宇宙档案里面有记录，它没有打算与人类巴结，与其他家禽一样献身于人类，或者做一只与众不同的“神鸡”，供人类摆摊杂耍。比起温暖禁锢的家，寒冷不可测的外面世界更令它心驰神往。
    “我可以死，但我不能永远温在这里了。”它说。
    这只鸡儿不久就离家出走了，出了人类的鸡笼就没回来过了。
    外面的世界，果然辽阔！在躲过了几次危机之后，它决定夜间行动。需要找吃的，需要躲避祸患，需要追求，这样的生活的确很辛苦。但它有追求的目标：找世外桃源，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一个没有迫害残忍的新天地，一个没有弱肉强食法则的新世界！如果有的话，鸡儿宣称：“我要效忠于这样的世界，守卫这样的世界，不容其他势力侵犯！”
    啊！多么惊人的豪言壮语，可它是一只弱鸡儿，能保护谁呢？
    它站在高处，他的豪言壮语没能引起上帝的注意，倒是招来了老鹰。它们打斗起来了，鸡儿自认为自己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完全不是那只老鹰的对手。
    结果，鸡儿败了，它奋力地挣扎，但自然界赋予敌人的优势，使它完全被动。它被老鹰提了起来，飞向万米高空，然后在某个悬崖峭壁上落下。鹰站在峭壁上，开始撕裂它，鸡儿的血肉就这样被无条件的取用。
    鸡儿在临死前看了这世界一眼，“统统给我记住！”鸡儿便把眼睛闭上了。
    自己还在感受着，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血肉被鹰嘴无情的一片一片地撕了下来，被迫离开了自己高傲的身躯，进入到敌人可鄙可憎的嘴里，被它吞咽了进去供它受用。
    明天就化作它的一部分，再不就被从肛门里出来。f发现自己到了老鹰的肠胃里，可还有意识？一般理解应该是“死了”的，他果然是上帝优秀的细胞！
    不久，f落在了地上，化成了粪便。在日晒雨淋的作用下，鹰粪被分解，自己被博爱的大地所吸收，这就不知道要哪年哪月能出头了。
    我的生命啊！竟是如此的弱小？死亡仿佛就成了我等在备受凌辱之后的最后一次解脱。埋在土壤里的f就一直等待，坐等命运的改变。这样的处境最不怕改变，也不怕时间的流逝。可它的身边挤满了和它一样等待命运改变的物质。大家的想法，他猜了下，肯定是多么希望一粒种子落下来，成为植物需要吸收的营养，然后再被哪个植食的蠢货给吃了——然后这个蠢货又被人吃了，最好是个聪明人，那样的话，自己也就成了这聪明人的一部分。可这样想有什么意思呢？它周围的事物简直就是一群白痴！失去意识的物质就坐等命运的安排。可自己有了意识，又岂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为什么不修炼反过来控制意识个体的技能呢？”f激励自己。
    杂草的称赞之处就是不需要人的照顾，也就不需要用自己的付出去巴结人类。它们的生存能力很强，在不撒肥料的地面上也能茁壮成长！杂草们非常乐意接受这些容易被管理的“白痴”，化作养分的蠢货很容易被生命支配和听从安排、任意的被管理。杂草在获取营养的时候，竟然没有接受f？原来它们更愿意接受平庸之辈。上帝身上优秀的细胞竟然被……拒绝了。
    “老子就在这里躺万万年！”f赌气骂了一句！
    没万万年，也躺了个千千年，期间没有一株植物愿意接纳它。这世上的肉眼凡胎数之不尽，千里马置身于它们的安排，简直比折磨更难受。它获得拯救的概率是亿万分之一，还得看那亿万分之一的机会来了，还要表现得怎么样？不然的话，得再等亿万年，到时候再看，可能成岩石了。这样的节奏，拟人化的话，折磨了万万物。可上帝的这颗细胞偏偏死不了，它得感受这种折磨，不然同周围的物质一样木讷了，就不再是自己了。世界就像是在做随机的运动，里面透露着某种玄机。
    地震出现了，接着是暴雨。把它冲刷到了河里，换了个等待的位置。之后就是无止境的等待。
    成日里随着水流荡来荡去，不知道会荡多久？无限的重复，水还乐此不疲。
    细胞试图改变些什么，可惜没有生命的载体，没有可供现实运动的肌能，同样什么都做不了。它没有像水那样高兴，而是在想些什么？他的乐趣只有自己知道，从不交流，也从不开口。人们不愿痛苦地等待，于是就快乐地度日，用快乐等待，好过些。只有意志坚定者，才能享受痛苦！而不会为了好过些，随波逐流。细胞觉得痛苦，至少说明自己是个鲜活的意志！
    “你能感觉到痛苦，说明你是颗鲜活的生命！”自己如是说。
    细胞被漂到哪里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身在何处得遵照大自然的规律，听“神仙”安排。我们都是规律的履行者，就算有自己的意志，都还是逃脱不了规律的算计。怎么跳，都跳不出这个“神仙”的五指山。
    有一天，改变的机会终于到了，这真的是亿万分之一的好机会。有个妇女，在伤心透了之后，她还是选择跳进池塘！她明明可以站立在水中的，可她偏偏硬是蹲了下来。水呛了进去，f就这样幸运的流进去了。进入到她的肠胃，f把握机会被她吸收。
    她放弃了人生的种种可能，摆脱痛苦的方式就是当初农村里最常见的。在她看来还有别的选择吗？人生有多残酷，对部分人而言，只有体会过的人才会懂。细胞没有谴责她，笔者更不会谴责她。只是，这颗细胞进去了之后，如鱼得水，这才真正遇到了可以施展的个体生命了。
    这女子，她死不了。她蹲了半天，竟还不死，也没有昏过去，还保持着意识。只是更加的难受！
    f心想：“这样下去，她的身躯会更加受损，她哪儿来的毅力把自己这样沉在水里？得赋予她勇气，‘你上来！’”
    细胞的意志通过她的神经系统，传递给大脑，这位决心赴死的女子缓过神来。她挣扎着，爬上了岸，微微睁开眼，看见了天空，随即哭喊道：“为什么？苍天！你连让我死都不行吗？”
    “弱者，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得经过长官的同意才可以，你不明白吗！”十分严厉的声音！
    女的听见这声音吓了一跳，赶紧逃跑！
    那男的追了过来，凶恶的嘴脸仿佛顷刻就要把她撕了。女的极力往安全处逃，可这世间，哪里安全？无处可逃了。男子动手，女子只得万分恐惧地伸开双手格挡，男人的拳头从上往下就砸了下来！
    “别一味的懦弱！”f叮嘱她。
    女子很奇迹般的躲开了这一拳，竟迅速地用自己一拳从下往上，正中了男人的下巴。男人猝不及防，身躯往后一仰，倒了，他挣扎着再站起来。女子撒开两条腿飞快的跑了。
    女的远远的逃进了树林，往草丛里藏了起来。这时候，她的手剧烈疼痛，原来刚刚用力太猛，打得太急了。回想起来，女子自己很奇怪，哪儿来的力量跟勇气？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女的机警的瞧了瞧草丛间的缝隙，防备着，她害怕危险。
    f现在到了这女子体内，虽说是弱女子，但f不会挑剔。f要让她不再是弱女子，而是巾帼强人！事在人为，女子同样能有所造诣。她的勇气越来越强，改变自己和改变世界的欲望也就越来越强烈。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变了，她此时在改变，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多么屈辱和不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