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萧陈之变

    “你到底是谁......”
    在天即将亮起的那一瞬间，许立仁的魂魄在萧煌面前现出形态。
    他疑惑地望着萧煌戴上银遮面的样子。
    仿佛正在记起，他在何处见过萧煌。
    “他们......”沈烛看到萧煌和许立仁面对面的样子，惊讶地想要问萧温玄，他们为什么会认识。
    萧温玄向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先不要问。
    沈烛只好带着疑惑，继续看下去。
    萧煌的目光移向窗外，今日阴天，天亮的会比寻常晚一些。但晨晓之时不变——
    也就是说，原本天亮的时间里仍然是黑的。
    天之一色——
    这就是朱小舟告诉她的，能与陈祎所相见的一刻了吧。
    萧煌被银遮面掩去半张脸，但她的眼神，她的轮廓......都让许立仁陷入一种深深的无言沉寂之中——
    他在何处见过她？
    朱小舟......不，不是朱小舟！
    虽然她与朱小舟极像，但是许立仁很清楚这种感觉，知道她绝不是朱小舟！
    “你，究竟是谁......”话音刚落，许立仁头痛欲裂。有一股力量是从脑海深处向外扩张，几乎要将他的头撑得裂开一般！
    他抱着脑袋，痛得俯下身去。
    沈烛很担心他这是怎么了？
    许立仁的样子十分痛苦，还在拼命挣扎。
    站在他面前的萧煌却不为所动。
    仿佛......心满意足。
    可当她缓缓闭起双眼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她的绝望......
    许立仁再抬起头时，他的样子就变了。变回了陈祎，曾经那个陈祎！
    沈烛捂住了嘴巴，免得惊讶之余失声叫出来。
    “阿煌。”
    陈祎看向萧煌，眼底满是缱绻柔情。
    沈烛诧异片刻，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
    刚刚在楼下，那个柏渊也是这样注视着朱小舟的！
    是一样的......
    在意识到柏渊对朱小舟的感情后，沈烛担忧地看向萧温玄。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萧温玄该怎么办？
    “我并非真心想要害你......”陈祎自责。“我一直在找你，你到底去哪儿了？”
    他深知，很多事情早已经无法挽回。
    但害萧煌绝非真心......
    当年，他因幼弟遭叔父胁迫，无奈入萧氏为质子。叔父命他潜伏萧氏，伺机探听情报。
    他初到萧氏，便被萧氏皇帝所诱。
    萧氏那狗皇帝早就怀疑宠妃与萧煌的关系，他杀死了萧煌的养父，逼得萧煌的养母在养父灵前自尽，自知萧煌与他有杀父之仇，不可能忠心辅佐于他。
    更何况他虽然害死了萧煌的养父，杀光了养父的儿子。但养父的旧部臣服于萧煌，萧煌手握养父的大军，日益壮大，早已成为狗皇帝的心腹大患。
    狗皇帝命陈祎到萧煌身边潜伏，找出萧煌意图谋反的证据，将她送上断头台。便会助他复国，登上陈氏皇位，以求萧陈百年交好。
    陈祎假意答应。
    他那时已经知道，萧煌便是曾经与他相守多日的爱人。
    他以为他可以保护萧煌，不被狗皇帝所害。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萧煌的亲生父亲竟然是先皇。
    先皇遭狗皇帝所害——
    狗皇帝与萧煌之间的仇恨，是无法抵消的。
    而萧煌早有谋反之心，只是推翻狗皇帝后，皇位依旧会落在狗皇帝的儿子们头上。
    他们照样不会放过她的。
    不然......她就只有一条路，自己找个合适的人选推上帝位。可她的兄弟们，早就全部被狗皇帝害死了。
    萧煌想让陈祎来结束这乱世，一统萧陈。
    她与陈祎说出了这个想法——
    陈祎却慌了。
    “......那时，我生母罹患重病，皇叔父以此来要挟，命我尽快动手。我不知该怎样告诉你，我来到萧氏的秘密。又担心萧氏皇帝会对你不利，于是，我向皇叔父透漏，你有意谋反。本想借着这样的机会，让他暗中助你，事后......我们离开陈氏和萧氏，远走高飞。”
    这本是陈祎的计划。
    然而，他还是算错了一步......
    陈氏皇帝在得知萧煌意图谋反后，非但没有答应要助她一臂之力推翻萧氏。
    反而找到了可乘之机。
    陈祎道，“他告诉我，让我助你下定决心，起兵反萧。萧氏皇帝自然与你反目，到时候，便可接纳你入陈，一同反萧。”
    陈氏皇帝告诉陈祎，他若助萧煌反萧，万一萧煌反过头来对付他，那就不好说了。比起萧氏皇帝，萧煌才是真正的威胁。除非，萧煌与萧氏反目，入他陈氏......
    他就愿意助萧煌一臂之力。
    陈祎原本尚有怀疑，只是母亲病得越来越重，容不得他多做考虑。
    为让萧煌与萧氏皇帝反目，他怂恿萧煌起兵。
    随后，将萧煌反叛之事，暗中报给了萧氏皇帝。
    他在去与萧煌会合的路上，发生了变故，被陈氏皇帝所拦。
    所以，没能及时赶到相助于萧煌。
    萧煌也未能从狗皇帝的鸿门宴上逃出来......陈氏皇帝本就打定主意要除掉萧煌而已。正如他对陈祎所说，萧煌才是他真正的威胁。
    萧军之中有萧煌，战无不胜！
    几次挫败陈军于阵前，令陈氏无转圜余地。
    恰好听陈祎所说，萧煌预谋造反，于是假借相助之名——
    利用萧氏皇帝的虚伪和狭隘，除掉陈氏的大患罢了。
    无数陈军死于萧煌阵前，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过要相助萧煌。哪怕萧煌再有本事，于陈氏而言，始终有着血海深仇。
    他们只要萧煌死！
    众人只知萧煌被擒，萧煌所率大军惨遭狗皇帝的屠戮，陈氏皇帝见时机已到，下令攻打萧氏。
    这一次，萧氏惨败，天意亡国。
    然而——
    萧氏族人将亡国之罪强加于萧煌。
    萧煌被赐死在地牢之中，随着萧氏亡国，尘封于历史。
    王城的沦陷，宫殿的坍塌，彻底将那位守护萧氏十余载、令陈氏闻风丧胆的女将军，永远的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陈祎只知萧煌被擒，却不知她就死在那一片王城之中。
    不见天日......
    陪伴她一同葬在地下的，只有那一副银遮面而已。
    昔日战场之上，她以此覆面，遮挡容貌和伤痕，无可匹敌......
    此后十六载，陈祎卧薪尝胆终报父仇，将篡位的皇叔父一家赶尽杀绝。
    但他却放弃了皇位。
    陈氏皇族的命运，交到了他的亲弟弟手上。
    随后他隐姓埋名，终其一生都在找寻萧煌......
    “我不知道你死了......不，不是......我，我想到你可能死了，可是我告诉我自己，一日不见你的尸骨，我便一日不信你死了......”陈祎声泪俱下。
    找了她一辈子，才知道她在国破之日，葬身于萧氏王城之下了。